2015年3月25日 星期三

太陽花一週年:後太陽花時代,台灣的挫敗與轉機

台灣3‧18太陽花運動至今已滿一年,再加上去年底的「九合一選舉」,這一年島內變動之快,讓人的思考感到偌大壓力。無法否認3‧18對台灣影響甚大,有人認為「太陽花」為台灣的未來帶來陽光,也有人認為「太陽花」的陰影壓得台灣喘不過氣來,不管持肯定或否定的態度,這都是這場運動輻射出來的能量。

3‧18週年之際,各路人馬急於總結,也想為「太陽花」樹立不亞於1990年「野百合學運」的歷史評價。台北市長柯文哲就說:「3‧18學運是台灣近幾年歷史上,非常重要的公民覺醒運動,要用歷史眼光來看待這場學運」,「一百年後回去看2014年,影響最大的是學運,而不是11月29號投票。」

不如我們就按柯文哲的「指示」,以歷史的眼光來檢視「太陽花」到底為台灣留下了什麼?島內自2008年以來經歷了「野草莓」、「反旺中/反媒體壟斷」、「白衫軍」等幾場規模不等的「公民運動」,經過幾波動員洗禮,運動的發展在「太陽花」時終於臻於成熟。一波接著一波的衝撞,特別是「太陽花」標榜著「反體制」與「公民不服從」的精神信仰,最終展現出來的動能卻集中在「反中」與「反國民黨」,未曾撼動戰後真正制約台灣的結構──親美反共及由此派生出的「藍綠」格局──甚至加深、鞏固了它。

太陽花前前後後所掀起的波瀾,或許會為島內政局增添動盪,但未曾改變過台灣社會的集體想像,當然也無法轉變台灣舵手(無論藍綠)駛離大陸的航向。

近一年來,被太陽花群眾烙上「親中賣台」的馬英九政府似乎也在焦慮自己與大陸靠得太近,因此先是透過檢調單位起訴義務服務台灣考生赴大陸求學的「夏潮聯合會」,接著又在今年將台大等6所進行兩岸學術交流的大學停權半年。在政治上,馬政府駐美代表處今年元旦在美國「雙橡園」升旗突襲,反而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換來「兩個中國」或「一邊一國」之嫌;接著又為M503新航路與大陸針鋒相對;兩會期間,習近平以「地動山搖」形容九二共識對兩岸政治互信的重要性,台灣新任陸委會主委夏立言卻回應「聽了會不舒服」。

在歷史意識形態上,台灣聞不到絲毫隆重紀念抗日戰爭勝利與台灣光復70週年的味道,台灣「國防部」反而先跳出來開記者會指責大陸「抗拒事實、反歷史」;馬政府對於高中歷史、公民等課綱的「微調」,在今年2月更是被台北「高等行政法院」一審判決「教育部」敗訴。

經歷這場嘈雜喧囂的運動之後,社會內部的撕裂與激辯帶來的不是更多元的態度,對於中國大陸的視角反而更加禁錮、僵化,對於在台灣的陸配、陸生與陸客的歧視及排斥不減反增。與此相較,太陽花背後所象徵的地緣政治意義,經過一年以來的沉澱,其面目則愈加清晰。去年太陽花退場沒多久,我在觀察者網寫了一篇文章〈美國還能繼續滋養台灣的太陽花麼?〉,結論的最後一句是這樣寫的:「植在台灣泥土裡的這株太陽花,或許將永遠面向美國綻開著。」現在看來亦是如此。

積極鼓吹台灣民族主義與香港民族主義的獨派中生代學者吳叡人(「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在太陽花週年之際接受《自由時報》訪問,他直白且露骨地說:「在美國重返亞洲的大戰略,美日安保條約正待重新討論、日本要提升軍備時,基於『民主』高正當性的太陽花學運形同一股反中力量之呈現,正面呼應美國,學運某種程度改變了東亞地緣政治結構。」

吳叡人這番「正面呼應美國」的清楚表態,正好說明了無論中國大陸給台灣帶來多少經濟利益與區域穩定,青年世代所在意的「反黑箱」、「程序民主」終將淪為配角,因為符合台灣「國族」建構工程唯一的「政治正確」,就是配合美國在東亞地區的戰略佈署,換取美國的庇蔭,這才是他們心中真正在意的「實質正義」。

2016年「台灣大選」距今剩不到一年的時間,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後太陽花時代所反應出來台灣社會內部的動能,有很大一部分都將捲入大選的紛擾之中。台灣移植西式代議民主制度之後,週期性的大選幾乎左右了台灣島的走向,程度不一的變遷最終都會被大選的巨大能量給吸納進去,這也是台灣背後的美國勢力所樂見的循環。「親美」加「藍綠」的格局仍是台灣島上空最大的幽靈,這是太陽花不願觸碰、更無從解決的結構性困局。

最有可能代表民進黨角逐大位的人選是現任主席蔡英文,她即將帶著包括兩岸政策在內的所有政見前往美國,說好聽點是「訪問」,其實就是摸頭稱臣──爭取美國的認同與欽點。而風中殘燭的國民黨,目前唯一浮上檯面的「救主」是朱立倫,但2011年《維基解密》的資料早已曝光朱是美國在國民黨內的「暗樁」。3‧18太陽花、同年底的「九合一選舉」,以及明年初的大選,將共同形成台灣內部政治變動的脈絡,但無論藍綠何人勝出,其實都還是美國在台的代理人,將持續與北京角力、拉鋸與博奕。

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上世紀70、80年代風起雲湧的黨外運動,最終被民進黨的成立而收編;1990年那場改變台灣政治發展的「野百合」,其結局是與李登輝裡應外合,為初掌政權的李登輝掃除體制內部的政治障礙。如今看似又是另一個重要轉折點的3‧18,卻也無法超越這樣的循環。

3‧18運動的激進派參與者(及其背後的「野百合」世代學者),在運動結束後先是成立「公民組合」,後來因為組織方式與發展路線的歧異,分裂為「時代力量」與「社會民主黨」兩個政黨,分別宣佈投入明年初與「大選」一同舉行的「立委選舉」。這兩個政黨與民進黨之間存在著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一方面攜手循柯文哲模式替民進黨在過去的艱困選區突圍(例如時代力量與社會民主黨都分別宣佈在深藍選區台北市大安區提名候選人,其後時代力量對外表示將在5月底前與民進黨整合各區域人選,最近時代力量的大安區提名人林昶佐Freddy又選擇退選禮讓給社會民主黨的提名人范雲)。

因此這些後太陽花成立的小黨,號稱要「打破藍綠壟斷」,其實還是扮演著民進黨側翼的角色,助民進黨開拓票源一臂之力。另一方面,這幾個小黨同時具有牽制民進黨的功能,防止民進黨在2016登上大位之後與北京發展過從甚密的關係,配合美國在東亞地區的戰略需求。

去年3‧18運動後沒多久,台灣社會科學研究會就曾撰文評斷這是一場「不反服貿的反服貿運動」。「反服貿」運動以經濟爭議的面貌橫空出世,實則是一場政治的操兵動員。民進黨之所以反服貿,並不是因為「服貿」真的會為台灣帶來巨大的災難,只是因為它不願經濟利益被國民黨所壟斷。

「九合一選舉」嘗到勝利果實後,民進黨便露出馬腳。民進黨「立院」黨團總召柯建銘去年底即表示:「綠準備執政,服貨貿都可談。」被激進派所綁架的3‧18,服貿爭議本身也在運動中退位,替換上場的則是高舉「公民民族主義」,分離主義的中青世代與舊世代分道揚鑣,企圖引領一條新的反中戰線,並且與香港反對勢力隔海呼應,共同在中國東南沿海製造動盪。

3‧18之後的一年,台灣原有的政治格局不僅沒有被衝破,反而更加穩固,思想與意識形態也更為緊縮。3‧18曾經為島內許多NGO以及厭惡藍綠兩黨惡鬥的台灣人民閃現夾縫中的曙光,但是台灣根深蒂固的結構本質立刻將希望吞噬了。

話說回來,台灣內部困局的解決出路還是在兩岸。如果看到去年的紛擾就全盤否定經濟交流,反而是本末倒置。就像好不容易蓋了一座橋,但橋面凹凸不平引起用路人的不滿,解決的方式不是把路鋪平鋪順,竟是將整座橋拆掉。台灣的問題也在於此,當前兩岸經濟交流已經到達瓶頸,也該到了兩岸進行政治接觸、甚至是政治談判的時機。台灣如果持續以各種理由抗拒政治,無疑就是讓兩岸關係陷入泥淖。在兩岸關係之中拒絕經濟主義是不切實際的,但是只靠經濟主義已經動能不足,而政治與倫理恰好是深化兩岸關係必要的切入口。重新為載浮載沉的兩岸關係找到新動能,才有可能破解島內原有結構對社會、對人民的束縛。

2015年3月9日 星期一

造飛機,飛到天上去:中國大飛機的逐夢之路

C919飛機模型(1:100)。

到過上海好幾次,而2012年春節過後的那次上海行,對我這個民航迷來說格外難忘,因為行程特別安排參觀了上海大飛機製造廠。進入製造廠之前,會先經過一個寫有「讓中國的大飛機飛翔藍天」的石碑,中國人自主研製大飛機的壯志豪情,讓人激動不已。進入廠內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中國商用飛機公司(簡稱「中國商飛」)主力機型──ARJ21與C919的實體展示機,機身後方懸掛了巨幅五星紅旗,象徵著中國大飛機的研製承擔了所有中國人民飛上雲霄的夢想。接著廠方人員帶領我們參觀展示機艙內部以及製造間,空間規劃相當舒適,技術與品質也達到一定的水準。由於廠內禁止拍攝,上海飛機製造廠所帶來的震撼,只能以記憶的形式保留在腦海之中。

那天在廠內還觀看了ARJ21與C919的介紹影片,廠方本來說要致贈參訪團員一人一架C919飛機模型,後來卻因為某些緣故沒有發送。由於這個陰錯陽差造成的遺憾,C919模型成為我這兩年多來不斷尋覓的「夢幻逸品」。在幾位熱心師友的協助下,今年年初我終於如願以償獲得了一架1:100的C919模型,成為收藏「機隊」的成員。

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

台灣許多兒童讀物都喜歡以「萊特兄弟」做為故事主題,因此多數台灣人總是跟著萊特兄弟的步伐,把人類乘著「大鐵鳥」飛上青天的逐夢過程視為西方人的專利。事實上,中國人對於「飛天」的嚮往更是其來有自,例如耳熟能詳的嫦娥奔月神話、著名的敦煌莫高窟「飛天」藝術意象。早在春秋時代中國已經發明了「紙鳶」(風箏),後世又傳到歐洲;而在明朝,相傳中國人萬戶為了實現飛天夢卻犧牲了生命,1970年代國際天文聯合會把月球上的一座環形山命名為「萬戶山」,以紀念這位人類飛天第一人。1965年毛澤東寫下了著名的作品《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其中一段「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雖是描寫革命的艱辛,卻也道盡中國人飛天下海的科研求索,直到2012年中國人自主研發的載人潛水器「蛟龍號」在馬里亞納海溝成功下潛超過7千米;同年「神舟9號」載人飛船飛向月球,成功與「天宮一號」實現交會對接。

美國前總統甘迺迪曾說:「誰控制了宇宙,誰就控制了地球;誰控制了空間,誰就控制了戰爭的主動權。」美國與蘇聯在上個世紀展開太空爭霸,如今太空早已成為世界重要大國競逐的領域,而中國則公開宣示太空探索計劃承載著和平任務。

將眼光從太空拉回地球的民航領域。全世界的藍天幾乎被美國波音公司與法國空中巴士所壟斷,而這兩間公司的飛機訂單,往往又是美、法兩國與世界其他國家在外交、政治、經濟與軍事方面談判的重要籌碼。因此,民航飛機不只是簡單的商業交易,同時也是生產國工業製造、科技能力的展現,更是國力的延伸。在此脈絡之下,便不難理解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2014年5月22日在上海一場座談會上所追憶起的中國「大飛機」之夢:「實現大飛機自主研發製造需要很長的過程,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要腳踏實地地做下去」,同時他也公開宣示:「我們有很大的裝備製造業,但也有短板,就是到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大飛機,中國一定要有自己的大飛機」。

中國一定要有自己的大飛機

按中國大陸的分類,「大飛機」是指起飛總重超過100噸的運輸類飛機,在民航客機方面包括150座以上的幹線飛機與100座以下的支線飛機。新中國成立之後的「大飛機」研製計劃並非近年首倡,1960年代周恩來總理搭乘向外國租賃的客機出訪歐洲,卻被外國媒體暗諷「中國是一隻沒有翅膀的鷹」。1970年8月,大陸政府下達文件研製大飛機,「運10」正式立項。按當時的規劃,「運10」起飛重量為110噸,載客量150-180人,最大航程大於8千公里,可從北京直飛歐洲與非洲。「運10」是中國大陸第一次完全自主設計的大飛機,經過多年努力,終於在1980年成功首飛。1984年卻因為缺少3千萬人民幣的購油經費,「運10」被迫面臨停飛的命運。

1980年9月26日中國自行設計製造的第一架現代化噴氣式大客機「運10」首次試飛成功。

「運10」項目雖然無疾而終,但是中國人自主研發大飛機的腳步卻未曾停歇。2007年3月,大飛機研製項目再次啟動,大陸國務院批准大型飛機立項,同意組建大型客機股份公司,文件指出:「研製大型飛機是黨中央、國務院作出的重大戰略決策,也是全國人民多年的願望。……自主研製大型飛機,發展有市場競爭力的航空產業,對於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帶動科學技術發展、增強國家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加快現代化步伐,具有重大意義。」

2008年大陸將內部相關的航空設計與製造機構整合為「中國航空工業集團」(AVIC),並設立子公司「中國商用飛機有限公司」(COMAC)致力民航大飛機的研發。中國商飛所研發的主力機型是ARJ21與C919,前者屬於最大載客量90人的支線飛機,最高航程可達3,704公里;後者屬於最大載客量168人的幹線飛機,最高航程可達5,555公里。而兩種機型都屬於單走道的「窄體客機」。

中國大飛機的成功,有賴於大量的人才與科技創新。中國商飛在北京與上海設立研發中心、總裝製造中心、客戶服務中心等基地,並從海外大量引進人才,其中10餘人入選直接由中央部署的國家「千人計劃」。與此同時,為掌握自主知識產權的關鍵核心技術,中國商飛也確定了超臨界機翼設計、機頭與駕駛艙設計、艙門設計、電傳操縱與主動控制技術應用研究、模擬座艙及操作程序開發驗證、噴丸成型及自動鑽鉚和構型管理技術等百餘項關鍵技術攻關項目;並且推動航空節能減碳,例如C919就比目前運營中的同級客機降低12-15%的每座每公里燃油消耗量,汙染排放物減少50%。

ARJ21與C919獲世界矚目

ARJ21-700做為大陸首架完全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新型支線飛機,首架交付機2014年6月已經在上海試飛成功,同年底取得大陸國內適航證,至今獲得國內外訂單278架。ARJ21今年初已經在成都試飛,預計不久後就將交付成都航空,執行飛往北京、上海的航線。

翱翔藍天的ARJ21。

C919的研製項目於2008年5月正式啟動,2014年逐步完成頭部、機身部段、副翼等大部件下線交付,中國商飛特別選定9月19日上午9時19分在上海總裝製造中心進行結構總裝。今年2月,C919的後機身部段也通過適航檢查。C919的發動機目前採用CFM國際公司(美國通用動力與法國斯奈克瑪公司合作創立)的LEAP-1C發動機,而大飛機的「中國心」──國產發動機──研製工作也已經全面展開。至今年1月底,C919訂單總數已達450架;再經過氣密性、結構測試和內部設備安裝之後,有望在今年底進行首飛。

C919雖然尚未正式投入商業運營,但因其低耗油量與低成本等優勢,已經備受國際矚目,也被去年底台灣《世界民航》出版的《全球民航客機現役機種總覽》所收錄,書中盛讚C919是「第一款無甚爭議、完全由中國自行設計的民航噴射客機」。中國的人才與技術將為航空業做出貢獻,中國商飛與波音、空巴在藍天上形成ABC(Airbus、Boeing、COMAC)三強鼎立的態勢指日可待。

(本文原載《觀察》第19期,2015年3月號;刊出時文題略有刪修,以上刊出原題原文。)

2015年3月4日 星期三

共尋歷史記憶是兩岸當務之急

兩岸歷史命運緊密相連:有抗戰勝利,才有台灣光復;有台灣光復,才是全中國人民的勝利。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同時也是台灣光復70周年。這兩個70周年並非偶然,恰恰說明了在中國近代史的視野下,兩岸歷史命運的緊密相連:有抗戰勝利,才有台灣光復;有台灣光復,才是全中國人民的勝利。

當年日本軍國主義對外的擴張與殖民,兩岸都是重災區,任何一個人都脫離不了歷史帶給兩岸人民的考驗,因此大陸人民不只抵禦著日本人的砲火,同時更致力於台灣光復;而台灣人民不只反抗著日本殖民鐵蹄,同時更曲線救國、參與抗戰。按理說,兩岸人民對於這段歷史應該感同身受。

正值重要歷史紀念日之際,兩岸卻因為「張靈甫」而又掀起誰是抗日「正統」的爭議波瀾,讓人誤以為時間還停留在「漢賊不兩立」的年代。張靈甫到底是不是抗日名將,其實並不重要,因為相較於當年日本給中國帶來國破家亡的傷害,中國大地上一切的人事物都曾為保家衛國做出不可抹滅的貢獻。兩岸之間的對抗,並非來自人民的仇恨,而是歷史所遺留下來的難題,也唯有歷史才能解開這道難題。一旦兩岸之間共同的歷史記憶被尋回,以歷史進行對話,那麼再大的誤解與對抗不過都是滄海一粟。

歷史其中一個作用,就是要面對現實。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值得大加紀念,一方面當然是因為中國人民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一路上在荊棘中從匍伏前行到昂然闊步;另一方面則是當前日本右翼不願記取歷史教訓,再度蠢蠢欲動,挑釁生事。大陸將在今年舉行閱兵,盛大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要耀武揚威,而是要藉此向以安倍為首的日本右翼政客喊話,呼籲他們正視歷史事實與正義。大陸即將舉行的大閱兵也非突發奇想,包括去年底舉行的南京大屠殺「國家公祭」在內,一系列的舉措都能說明中國大陸政府透過反省歷史以安定內部、並維護區域穩定的決心。

與此對比,駐防台澎金馬的「國軍」是「中華民國國軍」的簡稱,這支軍隊經歷了對日抗戰與台灣光復,而如今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卻淡化抗戰勝利與台灣光復的歷史意義。台灣的國防部除了推出猛男美女桌曆之外,不是把大陸當成唯一假想敵,就是在跟大陸爭誰是抗戰的「正統」,發言人甚至親上火線高聲批評大陸「抗拒事實、反歷史」。抗戰勝利是中國人民的勝利,不是某黨某軍的專利,台灣政府至今避談兩岸歷史連結,以畏首畏尾的態度面對重大歷史紀念日,在美日強權擴張與歷史大是大非之前選擇噤聲不語,在同民族的大陸面前卻又趾高氣揚。台灣官方如此「爭正統」的心態反而親痛仇快,與侵略者殖民者站上同道,淪為令人不齒的「皇協軍」。

伴隨著歷史淡化而來的結果,就是對歷史是非的顛倒,在台灣集中表現在不假思索、毫無批判地謳歌日本殖民統治,因此所謂「台灣主體性」的建立與高漲只是表象,其本質則是脫離民族母體的高度「附庸性」。馬英九讚揚八田與一、柯文哲說「華人地區接受殖民愈久愈進步」,或是一位台大法律系的學生投書《旺報》指稱:「某種程度上日本人算是台灣的恩人」,其實和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所言「中國至少需要被殖民三百年」是同樣的脈絡,都是抽離歷史之後的價值判斷產物。藍綠獨與反共反華人士,在缺乏文化根基、失去歷史視野的情況下,只能接受西方價值體系「文明─落後」的二元劃分,「文明」讓他們感到幸福與優越,「落後」則讓他們感到自卑與輕蔑。「抗戰勝利」與「台灣光復」並不符合跟隨西方腳步「現代化」的自我想像,當然被這個社會掃進歷史灰燼之中。

近日一位歷史學者在新書發表會上歸納出她的研究心得:「中國歷史的迷思是始終覺得自己被欺負,等富強時要欺負回來;台灣歷史則是始終悲情,覺得自己被不斷拋棄。」她的總結或許代表了台灣社會的主流認知,但卻是「反歷史」的,無助於兩岸人民和解。兩岸之間現在最需要的,其實是攜手挖掘出共有的歷史記憶,站在共同的文化與歷史基礎上化解歧見,消弭心中對立與衝突的種子。而今年適逢抗戰勝利暨台灣光復70周年,正是絕佳的時機。

(本文原載《兩岸犇報》第92期,2015年3月4日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