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7日 星期三

李雙澤:「少年中國」

2007年的春節,台北已經下了好幾天的雨,我的家人索性決定要南下高雄,旅遊兼探望久違的陽光。到達高雄的第一個晚上,我們住在金典酒店六十幾層的某間房間裡,老爸鼾聲大作,身旁的弟弟也早已熟睡。我怎樣也睡不著,打開電視,轉到最喜歡的公共電視台,有一群人正在台上高歌,領唱人記得是胡德夫,大家興致非常高昂,似乎老朋友再度聚首。電視的聲音並不大,但此時的旋律卻很令我震憾,震憾的不是因為曲調高亢(它並不高亢),震憾的是這首簡單的歌,為什麼這麼令我感動?是因為旋律的簡單嗎?還是因為它的歌詞「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去看望祖國的大地......」呢?

字幕上打著這首歌是「少年中國」,這個節目是「唱自己的歌30年演唱會」。什麼是「唱自己的歌」?為什麼我從來沒聽過「少年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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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中國」的曲子很簡單,很容易跟著一起哼。但它的歌詞更好記,我一向很少去深究歌詞寫些什麼,但這一首歌,字字句句都吸引著我。頭個感覺,它用「古老的中國」,道出了過去中國的苦難;接下來的感覺,它用「少年的中國」,訴出中國最底層人民的辛酸。

關心家園的心人人都有,愛國歌曲比比皆是。但這一首歌,卻最貼近中國的空氣、中國的泥土,還有......中國的人民。簡單的一首歌,在我腦海裡浮現的畫面卻如此生動,連年的天災與人禍,中國正在受苦,可憐的更是住在中國的人們,他們向誰求援?政府嗎?不可能!外國嗎?更不可能!他們只有向自己求援、向自己的土地哭訴......站起來吧,噙著淚,拭著汗,只能繼續往前走......

真的,我懂了。

古老的中國真的沒有學校。因為她的學校是大地的山川。

少年的中國真的沒有老師。因為她的老師是大地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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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雙澤是誰?

楊祖珺有是誰?

為什麼網路上找不到「少年中國」?


圖:李雙澤


圖:楊祖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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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快被好奇心吞沒的時候,小草的部落格轉載了一則消息,楊祖珺老師的錄音選輯要發行了。
選輯裡收錄了1981年版的「少年中國」。

我實在迫不及待的拿到 CD。

我也開始去解開自己的疑惑......

李雙澤,1976年12月3日在淡江「民歌演唱會」上,手拿著可口可樂說:「喝的都是可口可樂,唱的也都是英文歌」,「我們自己的歌呢?」緊接著李雙澤就用他Bob Dylan式的歌聲唱起了閩南語歌謠「農村曲」、「補破網」、甚至唱出了「國父紀念歌」。

沒多久,李雙澤走了,在淡水為了救一個溺水的美國人。送葬對伍中,李元貞拍打著棺木哭喊著:「雙澤,你去死吧!」蔣勳紅了雙眼。楊祖珺領著大家唱「少年中國」與「美麗島」。李雙澤只留下了幾首簡單歌。是啊,為什麼我們不唱自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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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20日,中午我和郁維從新社古堡準備回台中市區。那一天下午,我在東海和平咖啡館第一次見到了楊祖珺老師。老師拿起吉他,領著趙剛老師的小朋友,唱了「我知道」,再來的一首,就是「少年中國」,老師激動的哭了,能不哭嗎?我第一次聽到「少年中國」激動的想哭啊。「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去看望祖國的大地......」

老師拿起了筆,在我買的選輯上簽下了「楊祖珺敬上」,說:「王曉波、藍博洲他們做的台灣史,是真正台灣人民的歷史。」是啊,我怎能否認呢?當年祖珺老師在為黨外吶喊時,楊逵老先生靜靜地站在她身邊。

前不久,在清大保釣論壇上遇到祖珺老師,她還是很活潑、笑聲依舊爽朗。

我謝謝祖珺老師,在後來的書信往來中,她以當事人的身份澄清了我的許多問題。她鼓勵我、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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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沒多久,野火樂集竟然也出版了李雙澤的選輯。保留了原始的李雙澤,也加入了新的李雙澤。我記得那天在誠品,看到「敬!李雙澤 唱自己的歌」,我有多麼的興奮。

謝謝野火,他們義不容辭地送了我一盒限量的李雙澤的錄音帶,至今我還捨不得打開。謝謝野火,出土了許多李雙澤的自己的歌。

祖珺老師為黨外與社會吶喊多了,歌聲也多了點高昂。李雙澤呢?還是很簡單,簡單的「唱自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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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珺老師說,當年她為黨外站台唱歌的時候,群眾總一起和她唱著「少年中國」、「美麗島」與「國際歌」,但是到了野百合的時候,只剩下了「美麗島」與「國際歌」。難過啊。「少年中國」被國民黨說是共產黨的工農文學,國民黨又說中國怎麼會沒有學校和老師呢,這首歌給國民黨糟踏了、禁了;後來又怎樣了,「少年中國」被台灣人忘了,人民依舊苦難,依舊愁鄉。


圖:《印刻文學生活誌》2009年3月號封面故事「李雙澤─橫流忍問安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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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不住的歌聲─楊祖珺錄音選輯,1977-2003」收錄了1981年「黨外的聲音與新生的歌謠」(新生的歌謠,B5)這個版本的「少年中國」。歌詞是這樣的,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 
去看望祖國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跡 
我用我遊子的鄉愁 
你對我說
古老的中國沒有鄉愁 
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國也不要鄉愁 
鄉愁是給不回家的人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 
去看望祖國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跡 
我用我遊子的哀歌 
你對我說
古老的中國沒有哀歌 
哀歌是給沒有家的人
少年的中國也不要哀歌 
哀歌是給不回家的人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 
去看望祖國的土地
你用你的足跡 
我用我遊子的哀歌 
你對我說
少年的中國沒有學校 
她的學校是大地的山川
少年的中國也沒有老師 
她的老師是大地的人民


這個版本特別的是,陳映真寫了一段口白,唸的人則是後來當過民進黨新竹市長的蔡仁堅。從此可知,當年的黨外運動,絕不分左右統獨,無怪乎陳菊和蘇慶黎是好友,無怪乎王拓曾經是夏潮的主幹;而後來民進黨成立後,實施「清黨」,把黨內的統派趕盡殺絕,則是另一場悲劇。陳映真那段文字是這樣寫的:

我們所熱愛與敬仰的朋友,在一夕之間竟成了罪犯。朋友,還記得他們硬朗地走進法庭的模樣嗎?還記得他們掏心剖腹所吐露出的每一句話嗎?還記得他們充滿憂傷、寬恕和愛心的眼淚嗎?但是,我們都咬緊了牙,和他們一起承受審判的結果;我們也強忍著眼中的淚水、默默地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敬!李雙澤 唱自己的歌」收錄了兩個版本的「少年中國」,一個是1977年李雙澤的自彈自唱,一個是2008年Lisa的改唱。特別的是,這首「少年中國」的詞是李雙澤改編自蔣勳的一首詩,野火也把這首詩改編成「高原上的風」,由Lisa主唱,蔣勳吟誦。

現在在網路上還是找不太到蔣勳的原詩,我花了一番工夫,終於還是給我見了面。這首詩是「寫給故鄉」,原載於《夏潮》1977年8月第三卷第二期,我重新謄打如後:

寫給故鄉 蔣勳


一九七六年十月二十日晚上,青年軍老兵ZJ和我談他抗戰期間在中國四處串走的經驗;談到清晨,我不能再睡了,就把他敘述的零散地記在這裡。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
去看望祖國的大地;
你用你的足跡,
我用我愁鄉的哀歌。

你跟我說,
你走過的峰巒、大江,
你走過的無盡頭的東北原野;
那陡崖峻嶺,
那峽谷中急竄的奔流;
那昆明的秀麗,
那貴州的貧瘠;
火車穿行在秦嶺的山線,
高原上的風,
翻飛起衣襟,
吹散了歌聲,
只是那歌,
或不同於我這愁鄉的哀歌吧?!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
去看望祖國的大地,
那裡赤足的婦女,
那裡七十歲的老農民,
和十二歲的孩子,
在田裡搶收八月金黃透香的稻穀;
那裡颯爽的青年,
用他們大山的骨骼,
用他們大地的胸膛,
用他們大江的血液,
護衛著他們古老而又年青的祖國;
去聯結五千里長城、
五千里黃河、
五千里長江的每處兄弟,

你聽那苗族的蘆笛,
在多山嶂的山裡悠揚地吹起,
你看到他們多色彩的頭飾,
在荒古的村落裡閃亮著光輝;
你學會了他們的歌,
你跟著他們「杭」「嗨」勞動時的節拍舞蹈;

古老的祖國啊!
曾經衰頹過,
曾經被打傷,
曾經垂死,
曾經奄奄一息的,
重新找到了她年青的容顏。




有一天,
你走過那陌生的小村,
工作中的農人放下了手中的鋤犁,
抱著孩子的婦人從屋裡走出,
老人們握住你的手,
孩子們牽著你的衣襟,
他們說:
「前方來的嗎?
前方來的嗎?」
那如母親的、
撫愛的手掌,
那如父親的、
期許的聲音,
那如兄弟的、
親摯的問好,
那如姐妹的、
敬愛的眼光;

少年的中國啊!
你沒有學校,
你的學校是祖國的大地山川,
你沒有老師,
你的老師是這母親的撫愛,
是這父親的期許,
是這兄弟妹子的親摯與敬愛,
是這世代生活著、
頑強地生活著、
用他們的犁鋤改變了中國大地的人們,
是這陌生的小村裡,
陌生而使你落淚的老人、
婦人、
兄弟和妹子。




兄弟,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
去看望祖國的大地,
你不再用你的足跡,
我還是我愁鄉的哀歌。

你懂得了你的「憂鬱」算得了什麼呢?
你在小酒館中荒度的無數夜晚,
你在街上偶然的一次鬥毆,
你的所謂「無政府主義」,
你的「頹廢」,
甚至,你的知識份子的「自由」吧!
都算得了什麼呢?

再說一次吧!
那新墾殖的草原上,
開三小時不回頭的耘田機;
再說一次吧!
那炸開頭顱的少年,
怎樣用他的身體去橫擋民眾的私鬥......

啊!兄弟!
巴黎這夜何其冷清,
真想喝一碗酒,
醉去這多淚的鄉愁。



(若這是詩,我就把它送給剛認識,然而願意稱他為「兄弟」的ZJ。也把它送給每一個關愛著中國、關愛著那片土地上世代人民艱辛與哀樂的朋友。我也把它送給關愛著中國,然而和我一樣懷著愁鄉的哀愁,在許多異地的夜裡不能入寐的朋友。一九七六年十月廿一日清晨。)



蔣勳把這首詩「送給每一個關愛著中國、關愛著那片土地上世代人民艱辛與哀樂的朋友」,我應該符合這個資格吧?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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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珺老師演唱「少年中國」與「美麗島」


2008年野火樂集製作的「少年中國」



2009年5月18日 星期一

南京七十年

第一次知道「南京大屠殺」應該是在國中的歷史課本,當時對於這件事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後來某次看到了劉若英與秦漢主演的《南京1937》這部電影,我開始有意識地關注起南京大屠殺,我想要知道電影裡演得究竟是故事還是事實,可以說是《南京1937》勾起了我對南京大屠殺的關心。


圖:《南京1937》電影海報

很多年了,偶在各種展覽或書籍裡看到南京大屠殺的資料或圖片,總為這些殘忍的內容感到悲傷。讓我大量開始閱讀南京大屠殺的相關著作與蒐集史料,是張純如女士的著作《被遺忘的大屠殺》。


圖:張純如和她的作品

張純如是美籍華人,父母親由大陸移民到美國,所以張純如從小在美國生長,中文並不是很純熟。她的父母親常告訴她關於日本侵略中國的故事,雖然距離她很遙遠,卻也引起她研究南京大屠殺的興趣與想法。張純如女士花了數年的時間走訪中國大陸訪問與蒐集南京大屠殺的資料,當然,在臺北的中央研究院也提供了張純如相當多的資料。在寫作期間,張純如的父母給了她很大的幫助,將中文翻譯成英文,以便中文不太熟練的張純如可以吸收。

在張純如寫作完成《被遺忘的大屠殺》(The Rape of Nanking)以前,西方人並太知道南京大屠殺,因為很少有英文的研究著作,所以,當《被遺忘的大屠殺》出版後引起了美國及西方各國強烈的注意,書籍當然也暢銷大賣。確實,南京大屠殺對於西方人來說是一場「被遺忘的大屠殺」。


圖:《被遺忘的大屠殺》台灣天下版(右為新版)


圖:《被遺忘的大屠殺》大陸東方版(更名為「南京浩劫」)

在《被遺忘的大屠殺》出版以後,張純如不斷受到日本右翼份子的恐嚇與騷擾,讓她不勝其煩。在寫作期間,由於接觸到了這麼多殘忍的史實,再加上日本右翼份子的恐嚇,使得張純如得了憂鬱症,2004年11月9日張純如於美國加州的自己轎車內舉槍自盡,這麼優秀的作家卻英年早逝真得很令人惋惜。如果沒有張純如,1937至1938年在南京發生的大事將永遠隨著血液乾涸,張純如的貢獻不亞於一個專業的史家。她的死,日本人應該要負部分責任。

事實上,早期研究南京大屠殺應當是大陸的徐志耕先生,他在曾經歷南京大屠殺的老人凋零之前完成了眾多的訪問與記錄,出版有《南京大屠殺:目擊者證言》一書(臺灣在1989年由時報出版公司出了正體中文版),但因為這本書是以中文完成,所以沒有引起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注意,這也反映了張純如的著作有多麼重要。《被遺忘的大屠殺》在1997年由天下文化出版正體中文版,簡體中文版則在1998年由北京的東方出版社出版,書名則譯為《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今年是南京大屠殺發生70週年,東方出版社將這本書全新重譯,改正了相當多的錯誤,並由張純如的母親張盈盈女士作序,書名改譯為《南京浩劫:被遺忘的大屠殺》,我當然也迫不及待地再讀了一遍新的版本。據聞,天下文化也將在臺灣發行70週年紀念版。

除了徐志耕先生與張純如女士的著作外,我還閱讀了蔣公穀的《陷京三月記》、國民黨黨史會的《南京大屠殺史料集》、《約翰‧拉貝日記》、《魏特琳日記》、《東史郎日記》與《荻島靜夫日記》。在閱讀這些著作時,心情雖然平靜,但卻有一點灰暗。


圖:蔣公穀的《陷京三月記》


圖:《東史郎日記》及作者


圖:《荻島靜夫日記》大陸人民文學版

七十年了。南京的苦痛有幾人記得?

1937年8月,日軍由上海進攻南京。12月10日,進入南京城。12月13日,開始展開瘋狂大屠殺(用「瘋狂」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日軍在城內展開殺人比賽,把市民當成磨刀與練刀的靶子,強姦婦女、小孩,磬竹難書。日軍在南京城內的作為令人髮指,集中市民後加以掃射、將市民丟入江中或活埋、要求和尚強姦婦女,因和尚不從而將之閹割、強暴小女孩與小男孩、將孕婦強暴後剖肚再刺取出小孩……這時我敲擊鍵盤的手正在顫抖,不願再回想了。

南京還是有光明的,幾個外國人不願撤出南京,協商成立南京安全區,範圍大致是金陵女子大學的校區。這些外國人收容難民、到市區中阻止日軍對婦女的惡行、偷拍下日軍暴行並對外公開,他們也向日本大使館陳情,更向國際求援,如果沒有他們,南京的苦難會更大。這些外國人是魏特琳、拉貝……等十餘人,南京人稱他們是「南京的菩薩」!約翰‧拉貝返國後,被希特勒要求不得公佈南京慘事,拉貝晚景淒涼,南京人民得知後,主動募款,由當時的南京市長送到德國給拉貝,幫助拉貝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可見這些外國人在南京人心中的地位與重要性。

1938年日軍往其他地方移動,安全區也在5月解散,但對於南京的救援持續在進行。在這兩三個月的時間(1937年12月至1938年2月),根據戰後遠東軍事法庭作出的判決資料,南京共死亡了26萬人,再加上失蹤者大約是30萬人,30萬人的屍體可以填滿2,500節火車車廂,據南京市民的回憶,當時的揚子江已染成紅色,也被屍體填滿。1945年美國在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兩地共死亡15萬人,而南京,卻被日本人屠殺了30萬人。近日臺灣內部有些人反對30萬的死亡數字,認為是中國捏造的,殊不知這是戰後遠東軍事法庭的調查資料。

1937年日軍在南京大屠殺。1937年8月,日本殖民當局在臺灣宣佈進入戰時體制,草木皆兵,所有資源被日本人榨乾並送往戰場,所有成年男子被迫入伍。臺灣人被迫上到戰場殘殺自己的同胞,到南洋殘殺素不謀面的亞洲人。南京,受著身體的苦痛;臺灣,受著心靈上的痛苦!兩岸的同胞,同時受著日本人的荼毒,這些史實是不容否認的。

1915年餘清芳事件後,雖然臺灣人抗日轉入非武裝行動,日本人的高壓統治並未打倒臺灣人不願受異族統治的決心。許多臺灣人深信要使臺灣脫離日本統治,必先使祖國(中國)抗日成功,便祕密偷渡回內地參加抗日組織,包含李友邦的臺灣義勇隊,還有在廣東山區帶領臺灣人打游擊戰的丘念台(丘逢甲之子,私立竹林中小學創辦人丘棣華女士之父;曾任中國國民黨臺灣省黨部主委、監察委員;著有回憶錄《嶺海微飆》)。兩岸同胞共同抵抗日本,臺灣人,你記得嗎?

想到這裡,心情有些悸動。

今年10月3日看到《聯合報》載李崗導演將不惜血本無歸將Bill Guttentag與Dan Sturman拍攝的《被遺忘的一九三七》(Nanking)引進臺灣,我便決定要前往戲院觀賞,也讚賞李崗的膽識、勇氣與正義感。今天是11月30日,電影終於上映了,電影院整廳爆滿,而且多數是高中生與大學生,沒想到這部電影會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這部電影是記錄片,以第三者的角度陳述了1937年在南京所發生的事,電影結束,燈光亮起,掌聲響起,許多人是眼眶泛著淚光的,包含我。今天導演也來到電影院與大家對談,觀眾發言相當踴躍,導演也提到他們曾訪問了六個參加南京事件的日本士兵,導演表示這些士兵對於南京大屠殺並沒有悔悟之意。結束後我請導演在海報上籤名。這部電影喚醒了大家的記憶,但是為什麼是外國人拍攝?中國人,你在哪裡?


圖:《被遺忘的一九三七》電影海報(中文片名由李敖提字)

臺灣這幾年來將中國妖魔化,凡中國必反,南京大屠殺早已塵封在史書裡,不見光明,臺灣人抗日的史蹟竟也不被重視,史觀的顛倒令人痛心。南京大屠殺對於外國人是一場「被遺忘的大屠殺」,在臺灣,又何嘗不也是「被遺忘的大屠殺」?

最可惡還有日本人的態度,日本人至今仍深信南京大屠殺是被捏造的、是一場謊言,這些進行屠殺的劊子手也還被供奉在靖國神社裡,當成英雄。日本人不願承認對外侵略與對外殖民的罪行,這對受難者與被殖民者是多大的傷害?

如果你還是想著明天,躊躇不前,那就想想過去吧!對於過去,你知道多少?

走吧,到電影院看看《被遺忘的一九三七》或翻翻張純如的書。

也請你為南京的苦難流下不捨的眼淚吧!

(原文寫於2007年11月30日)

2009年5月13日 星期三

天佑中華,紀念5‧12一周年

下面這個視頻連結,是一位沙畫家為了紀念汶川地震一週年的作品。配合著柔和的背景音樂,格外令人動容。



2009年5月12日 星期二

野草莓之我見

由於自己對於七○年代保釣後臺大校園內部的學運頗感興趣,我想到了當時人手一冊由孤影所寫的《一個小市民的心聲》,這本書主要的攻擊對象是支持學運的哲學系教授陳鼓應先生。我認為這本書發行量之大,主要是國民黨政府在背後大力支持,但它的影響力遺留至今,其原因莫過於是作者反對學運的思考邏輯。


圖:孤影《一個小市民的心聲》封面

這一次的運動,我有很多同學坐在廣場上,我也很關心批踢踢與批兔上的相關資訊。我非常欽配學運的理想主義,而且主張憲法上人民的集會遊行權利應當被保護,最重要的是,集會遊行法不應成為政府控制人民的工具。我認為這一次運動的風行與延續,主要是來自於人民對政府仗著集遊法而執法過當的反感。

廣場上的訴求很快的獲得了兩黨的回應,雖然這兩黨總互指對方是反修法的劊子手。但對於立法院的修法「誠意」我可不以為然。我大二的時候,繫上必修「比較政府」或「政黨與選舉制度」等課程花了很多時間在討論國會的改革。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國會的改革來得又急又快,而且朝野合作得天衣無縫,不得不感到有些戰慄。某個程度來說,林義雄先生的形象確實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而且成功塑造了給立法院的壓力。改革雖然快速完成,但現在檢討的聲浪卻也不小,畢竟當時的輿論真的「好像大家都支持國會減半」!

我認為這一次學運的訴求,與當時的狀況有些類似。集會遊行法的廢除或修正、修正的程度多大,都涉及了一些價值觀的差異,這樣的差異可能在學運的訴求與影響之下「暫時」被掩飾。為了往後政治發展得更順利,我主張應該以更多元的辯論來取得共識,共識形成的過程也不應該被忽略。簡而言之,我認為這一次的修法,不更該將廣場的訴求做為「唯一」的動力來源。單單因為廣場上的壓力,兩黨就倒向廣場,少了共識形成過程,難保以後又出現後悔或檢討聲浪。


(本文是作者接受《台大社會科學院院訊》之訪問,於2009年2月第八期《院訊》(第22頁)刊出,但刪節太多,有失作者原意,故此處刊出原文完整版)

台獨媒體的法西斯

三立新聞的居心何在?

4月8日的三立新聞,每整點都以專題報導世新大學校園內可以免費索取《中國日報》(英文版)與《兩岸犇報》相關新聞,尤其是熱門時段強力放送。並訪問少數的世新同學,就歸結出以下的「陰謀論」:大陸報紙入侵校園向學生洗腦。

據世新大學的同學表示,過去校園內一直提供免費的《Taipei Times》報紙供索取,但近日《Taipei Times》的索取點卻換上了《中國日報》(英文版)與《兩岸犇報》。三立新聞製造出世新校園內風聲鶴唳的緊張氣氛,到底是何居心?

《Taipei Times》是台灣《自由時報》的所屬子公司,雖是份英文報紙,但其內容及風格均與《自由時報》並無二致,是一份非常「深綠」的報紙。而《中國日報》英文版則是中國官方的媒體報紙。一個校園內可以容許一份提倡台獨的報紙,卻容不下與之持相反意見的刊物,這樣的心態讓人非議。

事實上,自兩岸交流頻繁以來,台灣各大專院校的圖書館均訂有大陸方面的報紙與期刊,以作為學術研究之用,也收溝通兩岸之效。台獨媒體在過去十幾年間,為何不「揭發」大學圖書館的罪名,而在此時此刻,利用世新校園將《中國日報》取代《Taipei Times》來大作文章,動機實在不單純。

世新的學生搞不清楚狀況

關於這起事件,究竟是世新學生主動向三立「爆料」,還是三立新聞主動的調查,筆者並未深入瞭解。但對於世新學生隨三立新聞起舞的作為,筆者實在感到不齒。

世新大學是老報人成舍我先生創立,成舍我先生在大陸時期就一直鼓吹新聞自由,也栽培了許多著名的新聞記者與作家。後來在台灣創辦《中華雜誌》的胡秋原先生就是一例,胡老後半生也為了兩岸統一奔走不遺餘力。在成舍我先生尚在世之時,世新大學也以自由校風聞名,過去台大哲學系王曉波教授因「台大哲學系事件」遭台大解聘後,就是由成老「收留」在世新。也因如此,過去世新校園內有個奇景,即「統派」的王曉波教授與「獨派」的李筱峰教授同時任教於該校。而且這兩位教授對成舍我先生的知遇之恩至今仍唸唸不忘。


圖:成舍我(上)、胡秋原(下)

如此自由且廣納不同意見的校風,在今天三立新聞的鏡頭下已蕩然無存。受訪的學生指出《中國日報》取代《Taipei Times》是一種「陰謀論」,配合了三立新聞台本就已預設的立場。

「台灣人的電視台」不懂台灣史

三立電視自許為「台灣人的電視台」,但對於台灣歷史知識的貧乏著實令人搖頭。過去曾發生「二二八事件」專題報導的畫面是「移花接木」,如今又指責「兩岸犇報」是大陸報紙,實在是不及格的媒體。


圖:「血染基隆港、碼頭屠殺紀實」的這個畫面,其實是國共內戰期間,國民黨軍人在上海行刑的情形,與二二八事件毫無關係,三立電視台卻移花接木,誤導觀眾。

「兩岸犇報」是台灣夏潮聯合會一群年輕志工努力奔走而辦成的報紙,今年四月份才發行第一期,在台北許多文化據點免費供人索取。有鑑於兩岸就學與就業雙向的活絡,這份刊物定位為「大陸就學就業專業報」,提供第一手的相關訊息。無論是夏潮,還是犇報的寫手,都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這一份報紙也是血統純正的「台資」刊物。

三立指責犇報是大陸報紙,此乃刻意栽贓。其次,三立指出犇報有洗腦學生之嫌。但翻開犇報創刊號,除了報導近期圓明園獸首之爭外,主要是一些兩岸學生交流的心得,還介紹了作家巴金,台灣《人間雜誌》與陳映真,另外還介紹了一本關於日據時期農民運動領袖簡吉的新書,最後則是幾篇關於「三鶯部落」等社運的活動預告。請問究竟是哪一行哪一字在進行「洗腦」?三立的報導確實是刻意說謊與誤導。

更令人氣結的地方在於,三立若這麼的「愛台灣」,為何連「夏潮」都不認識?三立記者還披著新聞真相的外衣,特地趕到位於台北市敦化南路的夏潮聯合會「潑了桶紅油漆」。

在台灣民主發展史上,過去所謂的「黨外」並不是只有民進黨與台獨而已,「夏潮」扮演了「黨外」另一股重要的力量。七○年代至八○年代,一群白色恐怖受難者、左翼人士,聚集出版《夏潮雜誌》、《夏潮論壇》、《人間雜誌》,探討台灣社會現象與歷史。這個時期,也是台獨意識逐漸上台的階段,七三年的台大民族主義論戰、七四年的台大哲學系事件,以及後來的鄉土文學論戰、本土化論戰,都是與台獨異化的尖銳戰爭。隨著民主化的腳步,台獨意識只增不減,這一批人組成了「夏潮聯合會」,持續他們鄉土的、文化的、歷史的任務。

「夏潮」是台灣民主政治發展史上一支不可忽視的潮流。它率先開始向民眾介紹台灣的歷史,始終站在基層民眾的立場發聲。它也堅持了黨外的「中國路線」,證明台灣不是只有台獨的呼喊,還有一股希冀統一的聲浪。民進黨的前祕書長王拓也是出身夏潮。「夏潮」,英文為China Tide,為了反制這股「中國風潮」,民進黨內的派系「新潮流」才因應而生。屬於新潮流派的郭紀舟,還寫了一部探討夏潮歷史的《七○年代台灣左翼運動》,成為研究夏潮的重要經典作品。可見「夏潮」過去的聲譽與力量不容小覷。

三立作為一個台灣人的電視台,對夏潮的過去是真不知還假不知並不可考。但它對台灣內部反台獨力量與言論的刻意栽贓、抹紅、亂扣帽子,這樣如此拙劣的行跡斑斑可考。台灣人除了要抵制這樣的行為外,對於自身過去的歷史還是要有點自警與自覺才是。


(原文發表於2009年4月9日「中國評論新聞網」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標題被改為「『台灣人的電視台』不懂台灣史」,此處使用原作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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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潮與《犇報》與我聯絡後,希望轉載這一篇文章,我也欣然同意,最後決定使用原名刊出。在2009年5月號的《犇報》上,夏潮編輯室寫了一段前言,轉載如下:


圖:2009年5月號《犇報》

海峽兩岸一衣帶水,百年來卻因為人為的阻隔而劃下深深的鴻溝。狹窄的海峽,原本應該是兩岸人民恣意奔馳的舞台,卻成為阻斷兩岸社會、經濟和文化往來的藍色長城。面對當前日漸緊密的兩岸經貿往來,如何創造一個兩岸知識青年交流、交往的平台,增進雙方的互信與理解,就成為當務之急。有鑑於此,夏潮聯合會的一批青年朋友和學生義工,在去年底發起創辦一份面向校園,提供大陸就學、就業,以及兩岸社會、經濟與文化等各個面向發展訊息的月報─《兩岸犇報》。現在,交在各位手上的這一份創刊於2009年4月1日的《犇報》,就是青年朋友們利用業餘及課餘時間辛勤勞動的成果。如果要用一句話來概括,《犇報》就是一份年輕人辦給年輕人看的兩岸資訊報。

令人遺憾的是,最近有一些台獨人士和親綠媒體,利用報導《China Daily》(中國日報)的新聞片段影射《兩岸犇報》是「大陸官方媒體」。對於這種未經查證也未曾直接訪談當事人便含沙射影,大放煙幕的烏賊媒體,我們不會、也不願做出任何公開的譴責或澄清,只是將這種違反新聞專業和報導倫理的媒體暴力,視為是「迎風唾沫」,是該電視台信誓旦旦的所謂「新聞自律公約」的自我否定。它只不過是極端反華、恐共的冷戰思惟的殘餘,以及台灣社會在長期藍綠惡鬥之下,媒體環境惡質化的現象之一。對此,我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也沒有憤怒和委屈。

「德不孤,必有鄰」,台灣社會總還有一些清醒的頭腦。正當這些親綠的媒體人「看見影子就開槍」,喜形於色地展開對《犇報》的栽贓和攻詰,我們無意中在《中國評論新聞網》(www.chinareviewnews.com)上看到一篇題為〈「台灣人的電視台」不懂台灣史〉的投書,從校園自由和台灣民主運動史的角度出發為「夏潮」和《犇報》申辯,也對三立電視台的拙劣行徑提出質疑。我們決定轉載這篇投書,作為對素昧平生的作者張鈞凱(按:報文誤植為「均」)先生仗義的敬禮,也作為《犇報》編輯部對此次「三立新聞事件」的唯一,也是最後的表態。

2009年5月號《犇報》,按此下載PDF全文

星雲法師的話哪裡錯了?


圖:星雲法師在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的發言引起軒然大波

日前星雲法師一席「台灣有很多中國人」的談話,繼郭冠英事件後,再度在台灣政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今天已有多個台獨團體出面「譴責」星雲法師的談話,外省人台灣促進會會長許登崑直指星雲是「佛門之恥」,更批評他是「政治和尚」。而台獨聯盟主席黃昭堂更放話要星雲「搬回中國去住」。


圖:台教會、台獨聯盟召開記者會痛斥星雲法師

星雲法師的話哪裡錯了?

猶記得筆者大約小學至國中階段,雖然台灣已是李登輝主政,但候選人仍大打「反台獨」牌來爭取選民認同。而李登輝主政末期推動「認識台灣教科書」,也引發學者之間對於到底是「中國的台灣」還是「台灣的台灣」之論戰。但這些往事早已不復存在,經過十餘年所謂的「本土化」(其實就是「去中國化」)的洗禮,大部分台灣人早已忘記且拒當個「中國人」。

美國研究台灣的學者Shelly Rigger在2006年指出,有強烈「本土意識」者包含了六十五歲以上與二十五歲以下兩個區塊。而後者這個區塊遲早會成為台灣發展的主體。因此,在台灣想做個「中國人」,除非自己對過去台灣史有點認識,而且還要帶點骨氣,否則真是難上加難。

日據下的台灣,何曾有過「台獨」的思潮。蔣渭水曾在日本人法庭上力辯:「台灣人不論怎樣豹變自在,做了日本國民,便隨即變成日本民族,台灣人明白地是中華民族即漢民族的事,不論什麼人都不能否認的事實。」一九四五年台灣光復,隔年林獻堂領導「台灣光復致敬團」,林氏在祭黃帝陵時曾講:「應知台灣在過去五十年中,不斷向日本帝國主義鬥爭,壯烈犧牲,前仆後繼,所為何來?簡言之,為民族主義也。」試問林氏在黃帝陵前的表態,其所言之「民族主義」總該是「中華民族主義」吧。

眼光重新放回曆史,在此洪流中,台灣人理解自己是「中華民族的台灣人」,並選擇做為一個「中國人」。在廣東領導抗日的蘆洲人李友邦,主張「台灣獨立」,但他指的是「自日本殖民下的獨立」而後「復歸中國」。台灣過去的歷史軌跡,早已被健忘的台灣人所遺忘了,當然,星雲的一席談話,才可能又成為「全民公敵」。

上帝主張分裂中國嗎?

在美國政府與台灣宣佈斷交之際,一九七七年八月廿一日,台灣基督教長老教會在《台灣教會公報》上發表一份宣言,內容指出:「為達成台灣人民獨立及自由的願望,我們促請政府於此國際情勢危急之際,面對現實,採取有效措施,使台灣成為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我們向有關國家,特別向美國國民及政府,並向全世界教會緊急呼籲,採取最有效的步驟,支持我們的呼聲。」

一部晚清史,甚至一部中國近代史,不就是傳教士藉宗教分裂中國的歷史嗎?數十年來,台灣長老教會積極推動台獨,並履次對於政局發出聲明,干預政治之跡斑斑可考。長老教會打著宗教的旗號,行台獨分裂之實,再試問,上帝何曾主張過分裂中國?

此次長老教會再度召開記者會,批評星雲以宗教之名,行促統之實。首先,星雲法師不過說出自己的認同,何來「促統」之罪名?再者,長老教會在批評星雲假披宗教外衣的時候,請長老教會回頭看看自己做過哪些假宗教真政治的事情。


圖:台獨團體至佛光山抗議使用的海報,指星雲為「政治和尚」


圖:「自由時報」上對星雲法師的嘲諷漫畫

(原文於2009年4月2日發表於「中國評論新聞網」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標題被改為「台灣長老教會打著宗教旗號,行台獨分裂之實」,此處使用原作標題)

2009年5月11日 星期一

中國誰也不想領導,中國只想領導自己

《中國不高興》一書在今年三月出版之後,引發了一連串的討論熱潮。不過到目前為止,對這本書的評價似乎負面多於正面的,事實上,很多評論者也坦誠並未看過這本書的內容。就筆者的認知,大多對這本書的批評,多出自於對其書名「中國不高興」的不滿與震撼。

這本書作者接受採訪時表示,「中國不高興」的書名不是他們訂的,而是書商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賣點。筆者在四月一日於台灣購得此書,看完以後並不認為「中國不高興」與內容有多大的關係,反倒是其副標題「大時代、大目標及我們的內憂外患」更貼切地指出作者想傳達的意涵。以下針對幾個方面,提出筆者讀後的想法。


圖:《中國不高興》大陸版(左)、台灣版(右)

民族主義用意何在?

論者多批評這本書是「狹隘的民族主義」,是「義和團」,「會帶領中國走向歧路」。關於以上的批評,筆者深深地不以為然。

以台灣過去的例子來說,一九七三年至七四年,台大校園內爆發了兩場民族主義論戰。在這兩場的座談會中,支持學生爭取校園民主的老師,多從團結與民族主義的角度出發。但旋即遭到國民黨當局與所謂職業學生的反擊,為這些老師叩上「義和團」的帽子,甚至主張現代社會再也不需要「民族主義」了。

一些親西方的人經常主張我們不再需要民族主義了。但一個國家的進步,如果內部不能團結整合,又何以進步?別忘了,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其中有一項就是「民族主義」,而且照孫中山的講法,先有了民族主義,接下來的民權與民生才可能實現。

翻開《中國不高興》,書中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攻擊性字眼,主要論點還是從西方強權對中國的「既拉又打」,以及中國內部一些唯「美」是從的批判出發,這就是作者所謂的「內憂外患」。作者在書中從來沒有反對過民主的價值,反而提出了「對民主既沒必要紅著眼圈迷信它,也沒必要閉著眼睛否認它,而應該存一種實事求是的態度,持一種為中華民族整體利益著想的立場。」(第29頁)筆者認為這是相當中肯實在的想法。

再者,作者強調的民族主義用意何在?王小東說的很清楚,民族主義只是手段,個人的利益才是目的,這個觀點王小東在另一本著作《天命所歸是大國》也一再強調。

義和團真的那麼義和團嗎?

晚清以來,中國不斷遭受列強的蹂躪,使得中國人在近代思想中一直尋找失敗的原因,也形成了一種中國什麼都不好的心態。這一種心態在五四運動達到高峰,主張丟掉中國的一切,但我們不能忽略的是,五四運動仍深信中國未來的希望。

無論在過去的台灣或中國,一些見不得祖國發展與強大的聲音,總批評提倡民族主義與呼籲團結的人是「義和團」。不過,是到了該為義和團歷史地位平反的時候了。義和團為何而起?是中國人主動地對無辜的西方人攻擊嗎?根本不是!在那個時候,許多社會邊緣人,為了尋求庇護而成為教民,橫行霸道,而中國的官府也偏袒這些教民,讓教民「拆廟宇,毀神像,佔民墳」,是可忍孰不可忍,中國人能不起來反抗嗎?

又有論者會說,「但義和團的手段是愚昧無知的」。筆者要指出,當時外來宗教與力量對本土社會的侵略,民眾唯有使用自己最熟悉且相信的力量來反抗,全世界的反抗都是如此。更重要的是,義和團對抗西方船堅砲利的方法,就是自然而然地訴諸當時所承繼的傳統文化資源,這一個觀點也呈現在美國學者周錫瑞(Joseph W. Esherick)的《義和團運動的起源》(The Origins of the Boxer Uprising)一書中。連西方漢學界都開始為義和團翻案時,中國人還把義和團當成萬劫不復的罪惡。站在現代的立場,指責過去的矇昧,又把過去的矇昧套在當代人身上,不是很奇怪的作法嗎?

我們實在沒必要再把義和團「保家衛土」的反應看成是中國最黑暗的一面。保家衛土是人的天性,而保家衛土再發揚就成了民族主義,民族主義絕對不是洪水猛獸。在《中國不高興》書中,作者引了一位八○後的女孩對民族主義的想法,說明了民族主義是「具有勇氣的思想」:

「雖然它(民族主義)和種族主義都是源於對自己民族自豪的分支,但這兩個分支的方向是不一致的,民族主義強調自己民族的優秀,而不宣稱別人民族的低劣,更不會無恥地給各個種族劃分嚴格的等級。

民族主義的初衷是為了我們的兄弟姐妹能夠在世界上站穩腳跟不至於流離失所,生活愉快不至於悲苦哀愁,依靠自己不至於受人限制。

我堅持相信,民族主義是這個世界最有情感、最有勇氣的思想,並非像有些人說的那樣冷酷無情、野蠻貶義,特別是當我聽到這樣的評價出自中國人之口的時候,會倍感傷懷,他們不知道這是一種對家園、對親人最基本的情感,或許他們企圖把整個世界當作家園,把每一個人當作親人,但是這樣的結果是:國度和民族的概念依然存在,美國綠卡依然很難拿到,別人還是把你當作客人,甚至企圖把你,以及生活在非洲在黑人從『人類』這個物種中驅趕出去,重新建立一個可能叫作『黃禍』的物種。

而你最終在尋夢的過程中分不清回家的方向,記不起親人的面龐,你只有繼續流浪。」(第177頁)

中國的內憂是唯「美」是從

中國再怎樣的差勁,中國人無法再站起來嗎?中國人是不是有必要什麼都要唯「美」是從,然後再把中國說成一無是處。東西方的差距本來就很大,中國應該做的是拉近這樣的差距,而不是維持或加深這樣的差距,更何況差距是西方安排下的結果。

美國學者在研究第三世界國家,提出了極其模糊的「現代化理論」,以及「依賴理論」。現代化理論是一種不清楚的過程:從傳統到現代,我們不禁要問,傳統是什麼?現代又是什麼?現代化的過程是一樣嗎?西方把傳統的都視為低度發展的,但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和傳統的低發展的國家存在的不平等分工與剝削關係又如何解釋?

美國人喊的現代化過程,是西方世界的過程,對於東方並不是完全適用。我們有必要完全照著西方為我們規劃的路子走嗎?我們有必要把一切不一樣的聲音都視為現代化的絆腳石嗎?

中國是不是個大國?

許多中國人認為中國要低調、要韜光養晦、要虛心接受西方對中國的一切「指教」。問題是西方早就把中國當成一個大國(無論他們是認同或敵視)。就算中國還不是個大國,但中國散發出的氣息與潛力,都讓世界把中國當成大國。如果中國謙虛過度了,那就顯得太矯揉造作。

既然中國是個大國,或中國即將成為大國,中國人有必要一直否認這個現實,睜眼說瞎話嗎?中國傳統文化當中的「謙虛」,並沒有要否認「成功」的前提。已經「成功」了才有資格來「謙虛」。

《中國不高興》就是要中國人認清這個態勢,一切過度的做作與吹噓都是沒必要的,因此作者喊出了要「內修人權、外爭族權,建立戰略目標,塑造偉大國家」。作者從沒喊打喊殺,也沒來要中國人去侵略、攻擊哪個國家。冷戰之後,西方世界懼華與反華的心態餘留至今,他們不希望中國真的壯大,卻又不得不正視中國再站起來的事實,因此西方世界對《中國不高興》的恐懼與反彈是可以理解的。而這本書不過是談大時代下中國的大目標,有些中國人跟著西方一起不高興,是令人無法理解的。

一九九六年至今已經十三年了,何蓓琳女士在十三年前出版的《中國可以說不》「前言」所寫的一段話,至今仍然不失其價值,也可作為筆者在讀完《中國不高興》後的心得:「美國誰也領導不了,它只能領導自己;日本誰也領導不了,它有時連自己都無法領導;中國誰也不想領導,中國只想領導自己。」


圖:《中國可以說不》台灣人間版

(原文於2009年5月9日發表於「中國評論新聞網」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重新看待西藏的問題

去年(2008)3月,西藏的動亂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在台灣,我們得到的資訊無不來自於西方(尤其是美國)主流媒體的報導,也包含了達賴海外政府的發言。3月以後,台灣的多場大型群眾運動,總可以看到西藏示威人士的加入。野草莓在中正紀念堂靜坐期間,旁邊也有西藏人士的範圍。

對於這一場西藏的動亂,我想大部分的台灣人都很氣憤吧。但是,我們有沒有靜下來想過,為什麼大陸上的年輕朋友,在這一個時候卻團結一致,站出來捍衛中國,對抗西方語言的霸權?長期以來,西方世界一直想把西藏自中國獨立出去,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西方媒體想把他們的價值觀傳播到全世界,台灣人只能全盤接受嗎?

在台灣人的認知中,三月西藏動亂只有中國派兵鎮壓的畫面。有沒有人想過,這場動亂的前因是什麼?而中國人對於西藏的認識又是什麼?難道所有的中國人都是惡狠狠地對待西藏嗎?難道別人攻擊美國就叫「恐怖主義」,譴責中國就叫做「自由戰士」嗎?

西藏問題絕不僅僅是西方所宣稱的狀況,也不是中國官方過於簡化的說法。CNN只代表美國,不代表中國。我們為什麼對西方說的西藏信以為真,而當中國人(包含網民)談西藏的時候,我們又要摀住耳朵了呢?

去年台大歷史系王遠義老師,在課常上播放了中央電視台製作的「拉薩3.14打砸搶燒暴力事件」紀錄片,他當然不是為中國官方在講話,目的當然還是希望我們學會用更寬廣的眼光來看待西藏問題。

中國的網民對於西方世界抹黑西藏問題是群情激憤的,很多網民都是當下在海外求學的。如果有人批評中國的網民都是被中共洗腦,那請問這些長期在西方讀書的中國人,為什麼沒有被西方「洗腦」?

以下這段影片,是一位目前在加拿大讀書的中國網民所製作的,在大陸互聯網中造成點閱熱潮。對於西藏問題,我們為什麼不能聽看看大陸朋友的想法呢?



邱立本: 保釣不是行動的侏儒

針對上一篇「二○○九保釣共識」,邱立本先生在他的博客有更進一步的說明,也更深入地闡釋了他的想法。遺憾的是,究竟老保釣們在聯署「共識」之後,如何有下一步行動,還是無法得知。特轉載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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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釣不是行動的侏儒

發表於 2009-05-08 12:32:53

保釣不是形容詞,而是動詞。這是《二零零九保釣共識》的警句,警惕保釣力量不能只做「懷舊的巨人、當下與未來行動的侏儒」。

這是老保釣悲涼的呼號。在保釣保了快四十年之後,全球中國人都必須面對一個殘酷的事實﹕釣魚島是否已實質上淪亡?因為中國人近年已不能登上釣島。釣島周邊水域已被日本武裝力量所控制,民間保釣船根本不能進入。而今年台港的保釣船更遇上險惡的政治風浪,讓人扼腕。

上次中國人登上釣島是在一九九六年,這也是五星紅旗首次在島上出現,而插旗勇士則是香港計程車司機陳裕南。他和帶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的台北縣議員金介壽,不約而同讓這兩面旗幟在釣島飄揚,儘管很快就被日本人拿下來,但卻是一幕歷史的「定格」,刻在中華民族的集體心靈上。

更 深一層看,北京當局遲遲不出手,都是受到當年鄧小平「擱置爭議」思維的限制,以為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殊不知日本在這四十年間已不斷暗中在島上經營, 樹立燈塔及其他設施,造成既成事實,也坐實國際法上的「先佔原則」。它的武裝艦艇,早已將釣島周邊水域團團圍住,台海兩岸的船隻難越雷池一步。「擱置爭 議」變成了中方一廂情願。兩岸自稱擁有釣島主權,實質上變成了一種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

當 年國府在七十年代被指責對釣島問題軟弱,也是因為它在國際政治上的考慮,不得不被美日所勒索。一九七零年底釣島之爭浮上面之際,正是聯合國討論要排擠台 北席次,改由北京取代。蔣介石當時亟需美日支持,因此忍氣吞聲,終引爆海內外保釣運動。如今北京若因考慮與美日親善,又再默默忍受主權受損,豈不是步上蔣 介石錯誤決策的後塵?

相對地,韓國在與日本的獨島(日稱竹島)之爭,就一切行動至上,捷足先登,不但派兵保衛,並且移民至島上,讓日本無法染指。只有四千多萬人口的韓國可以,為什麼有十三億人口的中國不可以?

不過,七十年代釣魚島之爭所導致的左右派分裂,近年由於台獨勢力出現,已隨風而逝。台獨意外地成為彌合左右兩派隙縫的黏合劑,因為當年無論是支持毛澤東或蔣介石的留學生,最後發現這兩位領袖都是中華民族主義者,都不會忍受台獨,都不會容忍今天日本軍事力量控制釣魚島。

而 四十年前的保釣,也因為今日台獨勢力國際化而展現全新的動力,既推動兩岸社會的深層改革,也要加強監督兩岸當局。也就是說,兩岸的社會改革,必須與政治改 革同步,追上經濟改革,使三者無所偏廢。老保釣不再是為左右意識形態之爭而分裂,而是要為國家主權而團結。這是老保釣的新浪潮,也是兩岸改革的新希望。



(轉載於邱立本的博客 http://blog.ifeng.com/article/2655617.html#corr_comment)

二○○九保釣共識

這一份「共識」是在2009年5月3日於 新竹清華大學舉辦的「一九七○年代保釣運動文獻之編印與解讀國際論壇」上出現與流傳的。發起人應該是美國史丹佛大學數學系退休教授項武忠,與《亞洲週刊》 總編輯邱立本先生(因為共識上並未署名,用負責的態度來說,我只能用當時的氣氛推斷「應該」是這兩位先生),兩位都是過去的老保釣。當日議程結束後,這份 「共識」在會場門外有一場聯署簽名活動。至於後續會不會有其他行動,我倒不是很清楚。

這一份「共識」是用手寫的,我看網上目前還沒有,因此將它放上網來,提供大家參考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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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保釣共識

我們不能做懷舊的巨人、當下與未來的侏儒。保釣不是形容詞,而是動詞。

我們強烈要求,在保釣三十九年後,兩岸政府當局必須立刻行動起來,確保釣魚台水域不被日本軍事控制,確保中國人有權利登上釣魚島。保釣不能只靠老百姓,而是要靠兩岸的公權力。

愛德華多‧加萊亞諾《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讀後

簡介

書名:《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
作者:[烏拉圭] 愛德華多‧加萊亞諾(Eduardo Galeano)
譯者:王玫等人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1年11月

《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是由烏拉圭的新聞記者兼作家愛德華多‧加萊亞諾(Eduardo Galeano)所寫作,我在查閱很多資料之後,發現愛德華多‧加萊亞諾的資料並不多,頂多知道他原本是位新聞記者,後來兼做作家,並且熱愛足球運動,因 此我無法對於這位作者進行詳細的介紹。

這本書不是本新書,大約完成於30多年前,原書初版是1971年,直到2001年才有中文譯本的問世。這本書的寫作模式可說是報導文學,但作者自認為是 「一本以愛情小說和海盜小說的方式來談政治經濟學的書」,無論它是報導文學、愛情小說或是海盜小說,無可否認的是它絕對是一本政治經濟學的經典之作。一般 來說,政治經濟學的書籍多以學術形式發行,目前臺灣的中文市場中,講述拉丁美洲的政治經濟學書籍更是少之又少,這本書以文學的方式將拉丁美洲的血管如何被 切開的故事公諸於世,勢必震撼以美國為主流的政治經濟學研究圈。

至於這本書的定位到底是什麼?我認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拉美所研究員劉承軍先生在書前的導讀說得非常好,「這是一本關於劫掠的歷史的著作」。這本書分成兩大部 分,第一部分是「地球的富有造成人類的貧因」,描寫舊殖民主義對於拉丁美洲的金銀、礦產,甚至是農作物的劫掠情形,表示這個地區人民的窮困絕非內在因素所 造成,而是它們擁有的血液過於豐美所致。第二個部分是「發展是遇難者多於航行者的航行」,這個標題讀起於有點不順口,但它清楚地表達在世界的發展過程中, 殖民地提供的殖民者豐富的資源,卻也是最大的犧牲者,內容也描述了新殖民主義透過貿易、貸款、修建鐵路等等的暴力與陰謀使得拉丁美洲的民族工業無法發展茁 壯,甚至是控訴了「投資、技術、經濟援助、合資企業、金融機構、國際組織」等被稱為「現代文明」的方式如何以極度不文明的方式在拉丁美洲進行掠劫。

全書從十六世紀講述到二十世紀,拉丁美洲經過了西班牙人、英國人,以及美國人的殖民,雖然歷經了四百餘年,但拉丁美洲的苦痛不曾消失,殖民者的手段只有是 愈來愈殘忍。這本書另外值得注意的地方是,作者大量引用了同為拉丁美洲出身的其他作者的研究與資料,雖然也有援引歐美學者的論證,但少之又少,讀起來有一 股耳目一新的感覺,換了一種論述的方式與描寫的角度,讓我們對於拉丁美洲的歷史有不同的想法。


摘要

這本書雖然按照新舊殖民主義在拉丁美洲發展的情形分成了兩個部分,但無非是想要告訴世人:拉丁美洲的血管是如何被切開的。把拉丁美洲的血管切開的人是殖民主義者,從西班牙人、英國人到美國人,他們的目的是要大量的吸取拉丁美洲豐厚的血液:礦產與農產品。

作者在序言「暴風雪中的一億二千萬兒童」中明白指出,現今所謂的國際分工的體系根本是個假象,它著真面目應該是一些國家專門獲利,而另一些國家專門受害。 也就是說作者認為他所生長的土地擁有著豐富的財貨,而這些財貨是帝國與當地領導階級的成長來源,這些階級愈來愈繁榮,但人民卻愈來愈貧困,「我們的失敗總 是意味著他人的勝利」,對於殖民地人民來說,殖民者所傳入的技術使得「黃金變成廢銅爛鐵,糧食變成了毒藥」。這個序言引出了之後作者要鋪陳的故事,舊殖民 主義對拉丁美洲物質的掠奪,以及美國人推廣節育──也就是對拉丁美洲發展基礎的人口的扼殺。作者以一句話點出了全書主旨:「整個帝國主義體系的力量是以局 部必須不平等為基礎,這種不平等達到愈來愈驚人的程度」。

第一個部分是「地球的富有造成人類的貧因」,即說明歐美帝國主義以掠奪國土以外的天然資源為其擴張目的,而資源豐富的地區如拉丁美洲等國之所以貧窮,就是 因為他們的豐富天然資源如礦產、耕地等,加上充足的勞動力,引來歐美等國的垂涎,結果造成了數百年的貧困。在這個部分,作者明確地提出藏在拉丁美洲血管裡 的血液是:黃金、白銀、農產品(蔗糖、可可、橡膠、棉花、咖啡)、勞動力、耕地與礦產(銅、錫、鐵、石油)。

作者認為拉丁美洲的白銀與黃金是當時整個歐洲的養分來源,西班牙的殖民者正是因為這裡的白銀與礦產而進入到拉丁美洲,為拉丁美洲點燃的悲慘的序幕。其次是 農產品的故事,尤其是蔗糖的種植,作者稱蔗糖為「白色金子」,蔗糖的故事當由哥倫布把甘蔗從西班牙引進拉丁美洲說起,自此之後,拉丁美洲的廣大土地淪為一 片甘蔗園,為歐洲人創造龐大利益,但帶來的確是當地的森林、動物或其他植物被砍伐精光,只為了創造更多的土地來種甘蔗。因為原始植物被禁止種植,而只能種 植單一作物,使得這個地方人民大量缺乏營養來源,尤其是鹽分,作者說當地被歐美視為「惡習」的實際上正是這些歐美殖民者所帶來的,因為缺乏營養來源,這個 「壞習慣」是孩子們去吃泥土,而大人們為了阻止小孩吃泥土,為他們吊高起來,或者甚至為他們戴上牲口用的口套。除了土地的喪失外,拉丁美洲苦痛的另外一面 是勞動力的喪失,當地的原住民是印第安人,殖民者用「誘騙」的方式把印第安人拐去工作,勞動力不足的時候,殖民者更從非洲引進黑奴,這種歐洲─美洲─非洲 的三角貿易,其背後的意義是殖民者帶來的種族歧視。

當地的領導階級並沒有為當地人發聲,而是在歐洲殖民者的威脅利誘下,成為殖民主義的共犯。當地人民受到經濟上的剝削,更受到政治上的高壓統治,統治者配合殖民主義演出,當地的傳統工業與民族工業無法發展,只能任由外來者的宰割,這正是當今政治經濟學所忽略的一面。

第二個部分是「發展是遇難者多於航行者的航行」,是指英、美兩國把現代文明體繫帶進拉丁美洲,但這樣的現代體系並沒有為拉丁美洲帶來幸福,而是受到更不文明、更粗暴的對待,也因為英、美兩國的殖民統治披著「現代文明」的外衣,使得拉丁美洲人民「無處可伸冤」。

拉丁美洲國家在獨立之後,英國人舉著「保護主義」與「自由主義貿易」的大纛光明正大的「入主」拉丁美洲,但是「保護主義」與「自由主義貿易」是對英國人自 己而言的,當地人是無緣享受這樣的保護與自由。英國人把拉丁美洲當地一切的工業成品往自己國家輸送,使得當地的貿易天秤往英國傾斜,當地的工業與貿易還是 無法發展。英國人也開始在拉美修建鐵路,這看似為當地帶來文明的舉動是一種傷害,因為拉丁美洲各地的扇形鐵路網所面向的是歐洲各個主要港口,所背對的、所 留下的則是一大片的沙漠。

作者寫作本書的時代是美國人宰制拉丁美洲的時代,大約是六○年代至七○年代初。當地的國家或統治階級再度與外來者聯手,或許並非出於統治者的自願,但可知 的是統治者的無能與懦弱。以巴西為例,美國獲得巴西政府的同意,派出軍隊以最先進的技術取得巴西各地還有待開發的資源的分佈情形,美國獲得如此重要的情報 後怎可能放棄此機會,利用強佔或買賣的方式取得了蘊藏有各項資源的廣大土地,按作者的說法,這片土地是「呈條帶狀,把亞馬遜地區同巴西其他地區隔離開 來」。美國這樣作法的目的為何?可想而知,是要向該地殖民,並將該地的各項礦產資源送回本國。

更為可惡的是,美國人除了掠奪拉丁美洲的資源外,更謀殺了當地的人力資源,使當地發展工業的人力消失了,也使當地未來可能投入對抗這些殖民者的悍將在尚未 誕生前就消失了。美國人把教會帶進杳無人煙的荒蕪地區,表面上是要傳教或傳播英語,實際上從事的工作是大量發送避孕藥品,文明的說法是「節育」,骨子裡正 是在扼殺當地的人力資源。關於這個面向,雖然本書中描寫的驚心動魄,但我曾看過一部電影──勞勃狄尼洛主演的《教會》(Mission),這部電影雖是描 寫一個教會在南美洲的生存故事,但其細節所描繪的外來者對當地的壓力與暴力,甚至是推廣「節育」的過程,看來更是怵目驚心。

全書最後的章節是「七年之後」,是這本書在再版之後,作者針對初版到再版的期間所繼續發生的種種不平等的補述。其實這個補述與正文提及的本質被沒有不同, 因為在拉丁美洲,所有的劫掠都是在「合法」的外衣下進行,透過契約與法律進行掠奪,儘管這些契約與發律都是含糊不清的,也充滿了許多祕密條款。在一切都是 合法的情形下,政變不斷發生,政變也是合法的,因為殖民者總在找尋對自己最有利的傀儡,而唯一不合法的只有人民所發動的革命,這正是拉丁美洲歷史最令人不 忍的一面。


心得

讀完全書,我認為全書的意涵與列寧在《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所要傳達的意涵有相輔相成的意義。列寧在該書中表示自由競爭最後的表現就是「壟 斷」,而這些帝國主義在拉丁美洲進行的正是「壟斷」的勾當。而列寧所指出的資本主義在發展到最高階段之後的進展,也一一在拉丁美洲上演,例如在當地就是少 數的富有國家壓迫多數的弱小國家,拉丁美洲的悲慘命運的另一個面向也是帝國主義之間所競爭的結果。列寧認為,資本主義是競爭與壟斷的循環,這樣的循環勢必 帶來衝突,而衝突就帶來戰爭,這在拉丁美洲也不斷上演,當地的連年戰火與不斷的政變就是資本主義的矛盾所造成的,雖然列寧的看法並非全然正確,但他所指出 的資本主義的本質與矛盾,在十六至二十世紀的拉丁美洲找到了驗證,資本主義在拉丁美洲所表現的正是「最高衝突」與「最高壟斷」。

上網查詢本書的相關資料,發現許多讀者在讀完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十九世紀以降中國的命運,包含本書劉承軍先生的導讀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所想到的面向是正 確的,中國的確因此它廣大的市場而受到西方帝國主義的覬覦,進而對中國發動侵略與佔領、瓜分,這也是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壟斷」,因此十九世紀以後的中國史 總是在不斷的戰爭中進行。但我想到的不是中國的例子,而是更為貼切生長環境的例子,就是在日本帝國主義鐵蹄統治下的臺灣。

著名的殖民主義研究者矢內原先生稱日本帝國主義為「早熟的帝國主義」,日本透過國家的力量在臺灣統治,這些統治的內幕在許多作品中一一被揭發,學術的作品 包含有矢內原自己的著作《日本帝國主義下之臺灣》、林繼文老師的《日本據臺末期戰爭體系之研究》,也有王曉波老師與許介鱗老師的等等著作;讓人最為臺灣過 去感到不捨的是文學作品,我在閱讀完賴和、楊逵與吳濁流等先生的作品後,深到日本對臺灣人民剝削的種種不平等,更為重要的,是日本人在臺灣對臺灣人民心靈 的禁錮與傷害。日本殖民帝國在臺灣的殘酷統治是無庸置疑的,而日本人對臺灣人民的剝削也是不容抹滅的,日據時代在臺灣有一句諺語:「第一憨,選舉運動;第 二憨,喫阿片噴風;第三憨,種甘蔗乎會社磅!」,這完整描寫出日本統治下臺灣的苦痛。今天還有不少人懷念與讚揚日本在臺灣的統治,在翻翻歷史之後,這些人 或許會噤口吧!


(原文寫於2007年,台大歷史系王遠義教授「世界史三」期末報告)


圖:作者與中譯本封面

姜貴《重陽》讀後

簡介

書名:《重陽》
作者:姜貴
出版社:皇冠出版社
出版日期:1980年9月

姜貴一生所寫的小說極多,但他自己只承認寫了「兩部半書」(註一), 也就是《旋風》、《重陽》與《碧海青天夜夜心》,《碧海青天夜夜心》因為作者分心而未加修改,因此作者認為只能算是「半部」小說。1952年,姜貴完成了 《旋風》初稿,這部書是以共產黨在中國的起源與興盛為主要內容,被中研院院士夏志清先生譽為「現代中國小說中最偉大的作品之一」;1961年,姜貴的另一 部長篇小說完成了──即《重陽》,《重陽》可說是《旋風》的姊姊篇,同樣是探討共產黨在中國的狀況,姜貴曾經親身經歷「寧漢分裂」,故《重陽》的背景便是 1927年的漢口。

《重陽》的故事梗概將於下面的摘要中說明。我認為若要瞭解姜貴寫作《重陽》的背景,一定要從「姜貴」這個人談起,但一般研究姜貴的書籍或網路資料並不多,因此本文的作者簡介主要是參考〈姜貴自傳〉與應鳳凰編的〈姜貴的一生〉兩篇文章(註二)。

姜貴,本名王林度,又名王意堅,1908年出生於山東諸城,他所屬的「相州王氏」是當地的大家族。1911年武昌起義,姜貴的養父王鳴韶(也是姜貴的伯 父,曾留學德國)與王鳳翥、趙鏡清是相州參加起義的三位青年,而王鳴韶也死於這次的事件中。至於姜貴的生父,是一名藥商兼漢醫,因此姜貴的兩個父親對他影 響甚大,生父影響他的生意觀(資本主義觀念),而養父影響他的愛國與民族主義(註三)。

求學期間對姜貴的反共思想起了重要的轉捩。姜貴在就讀濟南省立一中時,他的堂伯父王翔千經常要求他到「馬克思學說研究會」去研究馬克思主義,姜貴覺得不堪 其擾,因此想辦法轉學到青島的膠澳中學。膠澳中學是國民黨人所創辦的學校,姜貴就是在這加入了國民黨,開啟了國民黨員的生涯。離開省立一中後,姜貴雖然丟 下了未婚妻,但也脫離了「馬克思學說研究會」,姜貴非常慶幸自己沒有「做成一個共產黨」。1926年姜貴中學畢業不再升學;1927年他隨著北伐軍與中央 黨部由廣州一路到達漢口,這一年發生了「寧漢分裂」,姜貴親眼經驗事件的來龍去脈,於是這段背景成了《重陽》一書的主要題材。1927年的三大事件:「寧 漢分裂」、「南昌暴動」與「井崗山聚義」,姜貴認為這一年是中國的轉捩點,因為共產黨已經逐漸茁壯了,他自認對於共產黨茁壯的情形有非常深刻的體悟,故決 定寫下《旋風》與姊姊作《重陽》,以便記載自己的所見所聞。

1928年,姜貴與護士嚴雪梅結婚。1931年,在九一八事變後,姜貴到北平念大學。1935年,姜貴在徐州工作,因為任職於津浦鐵路而必須住在公寓裡的 單房間,但環境很複雜,姜貴非常難以忍受這樣的生活,因此寫作了具有像徵意義的《突圍》,他到臺灣以後,也以這段生活為背景完成《碧海青天夜夜心》。 1937年,姜貴正式投筆從戎,將妻子安頓於重慶,他便駐軍於河南潢川,參與剿匪與抗日等行動。1948年,姜貴帶著妻子與兩個兒子遷居臺灣的臺南,而姜 貴則改而從商,但經商失敗、妻子病倒,姜貴只好以稿費度日,這段期間中共建政,姜貴感受到「國破家亡」的苦悲,生活潦倒以後,他更將矛頭指向共產黨:「太 多的空閒時間沒法打發,想到今天落魄,都是共產黨害的」。1951年,在上述來臺後的悲慘交雜之下,姜貴開啟了他最重要卻最後悔的作品──《旋風》之寫 作,並於1952年完成,完成之後卻屢遭退稿,直到1957年姜貴五十大壽,他才自費出版,並更名為《今檮杌傳》。1961年,姜貴以「作品出版社」為 名,自費出版了《重陽》,同年妻子病逝,姜貴卻又受官司纏身,在種種打擊下開始寫作《碧海青天夜夜心》,並於1964年正式出版。

姜貴出生、成長於中國最動盪的時代:辛亥革命、北伐、抗戰、國共內戰、中央政府播遷來臺。這樣的背景對於其小說寫作也極為深遠的影響,無論是長篇或中短篇 皆然。姜貴於1980年12月17日病逝於臺中,也奠定了他在中國現代文壇中的地位,夏志清先生評姜貴為:「正視現實的醜惡和悲劇面。兼顧『諷刺』和『同 情』而不落入溫情主義的俗套,可說是晚清、五四、三十年代小說傳統的集大成者。」


摘要

《重陽》全書共二十四章,五百七十四頁(未含序),以漢口為背景,寫作姜貴所體驗的「寧漢分裂」。本書與《旋風》最大的不同在於:《旋風》強調農村,而《重陽》強調都市。

主角洪桐葉中學畢業之後,恰逢中國五四運動興盛之際,洪桐葉為了家計並未繼續升學。桐葉的父親是革命先烈,曾擔任南京臨時政府的軍部次長。但卻英年早逝, 他與妹妹金鈴由母親一手扶養長大。為了找一份好差事,母親帶著桐葉到擔任鐵路局局長的叔叔家求援,局長叔叔一向看不起桐葉一家,桐葉母親原希望這位親戚能 為桐葉謀得在鐵路上工作的機會,但局長叔叔卻將桐葉安排到一位法國商人烈佛溫的洋行中工作。桐葉平常利用下班之餘,到一家夜校裡學習法文,法文成了他以後 闖盪的重要語言工具,但桐葉所得極少,仍然必須靠著母親與小妹的工資度日。桐葉在洋行中受盡屈辱與委屈,洋行老闆娘烈佛溫太太雖一口基督教義,但所作所為 又是另一回事。

一日洪大媽病重送醫,桐葉為了就醫費用四處奔波,卻四處碰壁。在桐葉無計可施之計,小妹金鈴工廠的主管彭汶學竟送了一大筆錢來應急,且不要求洪家必須還 款,讓洪家人感激不盡。桐葉為了追蹤這筆錢的來源,特地去拜訪了彭汶學,並在他的家中認識了湖南人柳少樵,柳少樵的出現正代表桐葉的人生將要進入驚濤駭浪 的階段。柳少樵給桐葉看了些共產黨的書籍與機關報,也給他一些色情書刊閱讀,這些內容對初入社會的桐葉來說是一大衝擊。桐葉後來經常出入於彭、柳家中,與 少樵的關係愈來愈緊密,兩人之間的曖昧情愫更是後來劇情發展的關鍵,但他們反倒疏遠了彭汶學,讓汶學有些吃味,後來桐葉得知當初那筆醫藥費原來是少樵出 的,而少樵也不斷灌輸桐葉他那一套激進的共黨思想,桐葉雖感不適應,卻也甘心臣服於少樵之下。

烈佛溫太太為了私慾,要求桐葉去學修腳,修腳的工作是卑下的,但桐葉竟也樂在其中,這或許是桐葉內心的變態與不正常使然。有一次桐葉隨烈佛溫一家北上渡 假,桐葉認識了革命黨的知識分子郭心如教授,郭教授認為桐葉身為先烈之後,實不應在洋行替洋人工作,並介紹桐葉認識了革命黨人錢本三。後來桐葉 一面在錢本三的機關做事,一面也還繼續在洋行裡工作,雖然他在洋行裡的待遇已經增加,但他實在不願再替洋人工作,決心離開洋行,加入革命黨的行列,可是他 始終帶著烈佛溫太太所贈的修腳工具。往後的生活,桐葉便穿梭於柳少樵的共產黨與錢本三的革命黨之間。

場景轉往漢口。少樵的父親為他討了個名叫葉品霞的媳婦,無論是相貌或才情都是高人一等,少樵雖會和品霞行房,卻始終以反對封建思想為由冷落品霞。沒想到天 生反骨的少樵竟然勾搭上品霞ㄚ頭──白茶花,這個白茶花又矮又胖,走路更是一跛一跛,但是個性開朗多話。柳家上下知道少樵與白茶花的事情後,品霞受不了打 擊投河尋短,後來雖然救回一命,但也不願再見到少樵與白茶花,而與柳老先生住在一起。對柳老先生來說更是晴天霹靂,柳老先生想盡辦法把白茶花送回葉家,葉 家則將白茶花軟禁,不讓她再與少樵聯絡,而少樵卻思思唸唸著白茶花。

錢本三希望桐葉到漢口工作。此時在漢口的少樵因白茶花離開,再加上工作沒有進展,終日無所事事。桐葉找到少樵以後,少樵知道桐葉與錢本三的關係,終於找到 機會可以為共產黨再次大顯身手,於是要求桐葉協助阻撓北伐軍的行動,並挑撥國民黨與群眾的關係,桐葉竟也接受了這樣的要求,雖然他心中總覺得國民黨的民族 主義與反帝主張是較佳的。錢本三是吳佩孚的同鄉,雖然過去錢本三是革命黨人,但見吳佩孚在漢口的實力,錢本三便轉到漢口為吳工作,本三投機的個性與心態終 於表現出來。

桐葉到漢口之前,慫恿妹妹金鈴拋下母親一同到漢口,桐葉的理由是拯救「更多的正在受難的無產者」。金鈴來到漢口後暫住在錢公館,並與本三的女兒錢守玉結為 知心好友,但金鈴的心中始終惦記著還在上海的母親。本三有個弟弟名本四,與投機的哥哥不同,本四早就看透共產黨的陰謀詭計,力勸哥哥不要與共產黨來往,因 此兄弟們經常吵架。金鈴在錢公館日子一久,與錢家人關係非常融洽,也與本四先生相互欣賞,哥哥桐葉知道後非常不悅,因為桐葉知道少樵始終戀著金鈴,桐葉便 不顧自己與少樵的曖昧,也不顧少樵與白茶花之間的關係,為了貫徹共產黨上對下的主從關係與少樵打著的「打破封建」名號(實則僅為逞獸慾),始終要把妹妹金 鈴送入少樵的口中。

北伐的局勢愈來愈明顯,錢本三為了自己的後路,而柳少樵為了破壞北伐與找尋經濟來源,再加上當地黨部的朱廣濟勢力,在權力與慾望的交錯之下,洪桐葉有意無 意地當起了三者之間的聯絡人,被三方所利用,也利用三方的關係找尋夾縫求生存。桐葉在漢口認識了法國人安娜太太,她們雖然是好朋友,但桐葉似乎寄情於安 娜,而安娜始終支持革命,在懵懂的情形下,安娜也成了少樵的經濟來源,這筆錢成了柳少樵與洪桐葉破壞鐵路的工具。

革命軍還是進入了武漢,吳軍大敗。當時的背景是國民黨的容共政策,因此進入武漢的革命軍,事實上大部分是共產黨。共產黨人掌握了政府運作,錢本三也當上了 宣傳部長(實為傀儡罷了),當地成立了「工人糾察隊」、「婦協」,共產黨大為得勢,街上不斷上演罷工示威的戲碼,此時的南京也有個政府成立,宣佈共產黨為 非法組織,準備認真地予以清除。

工人糾察隊與婦協在民眾間興風作浪,對民眾洗腦並進行批鬥,首當其衝的是朱廣濟,其女兒朱凌芬也受害。朱凌芬身心受創住進醫院,她逃離醫院後遇到了擔任工 人糾察隊指導員的桐葉,桐葉救了她一命,凌芬也以其初夜回報,最後凌芬加入了共產黨革命的行列。學生一向是熱情的,在共產黨的宣傳下,紛紛加入共產革命, 不管腦袋空空,嘴裡喊的都是「打倒反革命」,朱凌芬樂在其中,而錢守玉卻無法適應。

工人糾察隊控制局勢以後,錢本四竟被他們抓走了,而洪金鈴也被架到工總的樓上,準備接受柳少樵的「照顧」,最後少樵終於「如願以償」了。此時桐葉也決定把 母親接到漢口來,洪大媽抵達之後,桐葉找了小苗子與宋二姐來照顧母親。洪大媽安頓下來以後,失眠的毛病又犯了,偶然間在抽屜裡發現柳少樵與數名女子的淫 照,又發現小苗子與宋二姐正在雲雨,讓洪大媽感到非常不安。有天夜裡,洪大媽得知了婦協決定要為孤男寡婦進行抽籤配對,更讓她覺得自己到漢口似乎是上了賊 船,事實上桐葉與少樵早就希望將她與錢本三配對,好做個宣傳的樣板。一日晚餐飯局結束,桐葉參與預謀,以破除「禮教吃人」為由,幫著少樵破了洪大媽身上的 「禮教」。

包圍湖北的軍隊愈來愈多,這裡的氣氛也愈來愈詭異。汪精衛知道共產黨在底下為非作歹,也逐漸倒向南京,為「分共」埋下了種子,投機份子錢本三也開始頻繁出 入汪公館。這個時候工人糾察隊竟然攻入了英租界,在不知天高地厚的狀況下,工總與婦協還是大張旗鼓的發動群眾。共黨得勢後,白茶花親手殺了軟禁她的葉氏一 家,頓時成了「英雄」,也當上婦協領導人,又與少樵重逢、「並肩作戰」。在柳少樵與白茶花的威逼之下,錢守玉是答應了父親與洪大媽的婚事,而錢本三更是知 道當下識時務者為俊傑,對於自己與洪大媽的婚事沒有二言。本三與洪大媽結婚後,白茶花更感到不可一世,為了製造更多的樣板,少樵與品霞正式離婚,而與白茶 花結婚;白茶花變本加厲要求品霞必須限期再嫁,品霞早已看破世事,決定與經營柳家事業的柳老二結婚,雖然大嫂嫁給小叔很離奇,但對始終愧疚於品霞的柳老先 生來說,竟也感到幾分心慰。

「分共」政策最後確定了!錢家上上下下正期待解脫的來臨,而對洪桐葉來說,他也開始動搖了,興起了帶媽媽與妹妹回上海另起爐灶的念頭。故事跳到了安娜的丈 夫魏蒙帝的身上,從他的瀋陽之行談起,他在一位西班牙老闆家住了許久,也認識了當時關東軍的廚川大佐,藉此點出革命軍、軍閥與日本之間糾葛的複雜關係。

桐 葉希望做些補償,要把四先生給救出來,但當時的共產黨已經風聲鶴唳了,柳少樵早有打算,他視四先生為談判的籌碼,因此對桐葉也有所防備。分共的氣氛已癒來 愈強烈,被鬥爭已久的朱廣濟似乎感到可以喘氣了,他希望去看看在共黨學校裡的女兒凌芬,沒想到女兒早已隨其他人退出武漢,反倒見到了個名叫「列打資」的孩 子,這孩子自豪與列寧同姓,對資本主義也厭惡透徹,自己生了重病,卻不願到資本主義的醫院就醫,在朱廣濟的勸說下,「列打資」自信於對「革命」的忠實信仰 而隨朱廣濟就醫去了。因為思念女兒,又碰上「列打資」的事情,讓朱廣濟躊躇於江邊,沒想到他的生命在此時被兩名陌生人給終結了。白茶花自知局勢已定,決定 在最後再使用一次自己的「大權」強迫寡婦嫁人,把宋二姐嫁給了桐葉。結婚之後,宋二姐幫著桐葉進行解救四先生的行動,但還是被少樵給發現了,最後四先生與 洪桐葉同遭「板刀麵」伺候,一起死在江中了。

柳少樵與白茶花決定在離開前再幹一檔「轟轟烈烈」的勾當。宋二姐橫屍於原居住的五金店舖門口,小苗子則慘死於倉庫,而柳氏一家含夥計七口也都死於毒酒,這就是分共以後轟動一時的「九命奇冤」。

錢家人在汪政府結束後,跟著一些原本的政府官員搭船到了九江。輪船在九江靠岸中,下船的人群中,有一對男女走在一起像是英文字母「d字」(註四), 消失在暮色之中。


心得

在談談感想之前,我想先談談我跟這本書的緣份。上學期世界史三的課堂上,老師曾經用對照的方式介紹了姜貴的《重陽》與茅盾的《子夜》,老師並說《重陽》在 各大圖書館幾乎都沒有館藏。老師的說法燃起了我要找到這本書的念頭,花了一段時間找遍臺北市各大二手書店,甚至到了皇冠出版公司詢問,仍然沒有下落。「既 然是一本很好、具代表性的小說,怎有不再版的道理?」心中默默地出現了這句話,並決定到師大的「舊香居」碰最後一次的運氣。「舊香居」很有系統地定期收一 些絕版但曾經暢銷的舊書,唯一的缺點是價錢很高,所以我不是很常光顧它,除非是真的找不到書的時候。踏進舊香居之後,先在文學類東翻西找一番,後來抱著失 望的心情向老闆說:「請問最近有進過姜貴的《重陽》嗎?」老闆睜大眼睛並指著桌上:「那裡就一本呀,剛剛才進的!你的運氣怎麼這麼好,上一次找這本書的客 人,等了超過一年我這兒才有書,你一問我剛好就有,真的很幸運!算你便宜一點好了。」當我完成這次的尋書任務後,忽然感到豁然開朗……。雖然買到了這本絕 版好書,但一直找不到時間閱讀,幸而這次中國史四的課程,有閱讀心得報告寫作,《重陽》不在老師開的書單中,在請示老師之後,我便展開了《重陽》的閱讀。

我閱讀的速度一向很慢,這篇長篇小說長達五百餘頁,再加上出現人物約百人,對我來說可是一大挑戰。沒想到一展卷就手不釋卷,因為故事內容非常緊湊,恰巧國共之間的故事又是我所感興趣的,所以沒有進度的壓力,這樣閱讀起來反而更是樂在其中。

關於《重陽》的書名,我想應當是與洪桐葉與柳少樵之間的曖昧情愫有關。柳少樵代表的是共產黨,而洪桐葉本身的角色就更複雜,雖然他臣服於柳少樵之下,但姜 貴屢屢提到洪桐葉內心中對於國民黨在民族統一與國家獨立上的主張卻是相當認同,我想洪桐葉是二、三○年代年輕人的寫照,既有民族氣節,又受社會主義或共產 主義的熱情所吸引,導致對於未來的迷惘與擺盪,姜貴或許認為這樣的迷惘與擺盪就是造成共產黨會在中國逐漸興盛的主因。其次,國共兩黨的衝突,姜貴將它轉化 成中國人所相信的「陰陽」之上,放在小說的脈絡中,洪、柳兩人都是男人,雖然一個信仰共產黨,一個內心卻又比較偏向國民黨,兩人之間產生的曖昧與愛恨糾 葛,終究抵擋不了「同性相斥」的自然定律。姜貴要表達的,應該就是國共兩黨雖然在孫中山先生「聯俄容共」的政策下展開合作,但兩者都是屬於陽剛政黨,這樣 的合作注定會因此衝突而破裂甚至全面開戰。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焦點,是姜貴身為一個反共作家,他要透過文字傳達共產黨險惡的一面,因此《重陽》中在漢口的部分是極為精彩的。在「工人糾察隊」與「婦 協」成立後,整個漢口地區陷入了瘋狂的「失序」,對我而言,這樣的「失序」甚至是「顛覆」,與十年文革相似度頗高。姜貴在書中設計了一句共產黨的對白: 「革命就是打倒」,所以共產黨對於任何的傳統或秩序都要「打倒」,也開啟了武漢地區人民、錢家、柳家、洪家的一連串悲劇。有時候「顛覆」不一定是負面的, 但姜貴正是要表達出它的負面形象,姜貴的手法便是用柳少樵這個人的性格來表現,柳少樵雖然代表信仰共產主義的進步青年,滿口共產思想教條,但他卻透過洪桐 葉、利用洪桐葉,來滿足自己的權力慾與性慾,因此我認為姜貴要傳達的是共產黨「進步」表面下的「真面目」。

雖然在閱讀《重陽》的時候,會相當氣憤、認為共產黨很可惡,但我們卻不能忽略當時的政治環境與姜貴本身的成長過程對本書寫作的影響。特別是姜貴來到臺灣以 後。《重陽》是姜貴來臺後的作品,當時肅殺的政治情勢,再加上姜貴生活上的不如意,「共產黨」或「共產主義」就成了他發洩的對象與管道。姜貴最後似乎要寫 出分共的成功,「寧漢分裂」終究南京政府會勝利的,但姜貴沒有寫出分共之後的狀況,這是國民黨在大陸上的「白色恐怖」,應當是比在臺灣的白色恐怖更為激烈 與殘忍,這樣的史實背景是在我們沉醉於《重陽》、並對共產黨的行為感到髮指的時候不能忘記的。

兩黨在中國的衝突確實是時代的悲劇,今天兩岸的分治與對立也是這樣悲劇下的產物,儘管部分獨派人士不願接受這樣的觀點,但歷史所造成的結果是不能否認的。 二二八事件時中部二‧七部隊的陳明忠老先生,與臺灣政治史上蹲苦牢最久的政治犯林書揚老先生,他們兩位也都認為國民黨有必要與義務同共產黨結束政治對立, 有次聽他們兩位老先生的演講,他們說連戰到大陸訪問是他們的建議與促成的,對於連戰的成行,他們感到相當的安慰。確實,連戰代表國民黨到大陸訪問,與胡錦 濤握手,這並不是國民黨「聯共賣臺」,若把眼光拉回近現代中國史,對於超過半世紀國共(兩岸)之間的對立、衝突與不亮解及其帶來人民的苦痛,那一次的握 手,是有更高、更令人期待的意義。


(註一)應鳳凰編,《姜貴中短篇小說集》(2003,臺北:九歌),頁247。

(註二)姜貴著,〈姜貴自傳〉,收錄於應鳳凰編,《姜貴中短篇小說集》,頁203-230。應鳳凰 編,〈姜貴的一生〉,收錄于氏編,《姜貴中短篇小說集》,頁231-250。

(註三)姜貴在《重陽》一書的自傳中曾寫到:「我出身於一個小資產的藥商的家庭,我習慣於承認以合理的經營求取合理的利潤,而要求享有不受干擾的個人的以至家庭的私生活。我的反共思想,以如此平凡的觀念為基礎。我不是一個勇猛的鬥士。」參閱:本書,頁27-28。

(註四)柳少樵身材高瘦,白茶花身材矮胖,姜貴用「d字」傳神地描寫了這一對男女。


(原文寫於2008年5月,台大歷史系王遠義教授「中國史四」期末報告)


圖:作者姜貴

只許喊台獨,不准講統一

郭冠英事件是個虛假議題

幾篇以范蘭欽為名的文章,掀起台灣政壇的大波瀾。朝野上下槍口一致、同仇敵愾,目標就是要打倒這個帶有邪惡思想、幻想兩岸統一的郭冠英。

但 這樣的同仇敵愾看來卻可笑。被民進黨立委揭發的這幾篇文章,事實上是在2006年陸續發表在網路上,為何一個人的罪行被隱匿了三年多才爆發,這麼說民進黨 是刻意包庇人犯。2006年仍是民進黨執政,當時郭冠英就已是新聞局官員,時任局長的謝志偉,難道不必出面道歉,因為他在局內窩藏人犯,可謂瀆職。再依民 進黨的標準來看,他們要求馬英九總統為之道歉;那麼文章發表時,任總統的陳水扁是否也應鞠躬以謝國人?

民進黨把這個人犯與罪證藏了三年多,等到「中國」國民黨執政了,再拿出來大書特書,火上加油。這個虛假議題竟可把台灣島搞得人仰馬翻,真是鬧劇一場。

龜笑鱉沒尾,鱉笑龜頭短

翻 開報紙、打開電視,不管過去誰藍誰綠,當下的媒體卻出奇的團結。這些評論員說郭冠英是狹隘的「種族主義者」,他們說郭冠英喝台灣水、吃台灣米,卻不愛台 灣,罪該萬死。試問,這些評論員不也是用「種族主義」的心態與觀念在批評郭冠英,殊不知也罵到了自己。更重要的是,這些媒體與評論員,連「種族」與「民 族」的概念都搞不清,話雖說得大聲,卻難以服人。

問題不在偏見

郭冠英的文章被批評為操弄族群情緒,也被指責為帶有過度偏見,甚至說他的官員身份不宜做此言論。以上種種說法看似有理,卻破綻百出。

郭 冠英的文章利用中文修辭的「反諷法」,點出外省人今昔的差距與當下的處境,因此他所謂的「高級外省人」事實上一點也不高級。台灣的居民都心知肚明,外省人 早就成為新的「亞細亞孤兒」。有心人抓著「高級外省人」五個字大作文章,一些連文章都沒看過、不知此五字的前言後語者,跟著隨雞起舞,正好踏入有心人設下 的陷阱。

一 些批評者,話說得雖然誰也不得罪,但把問題的癥結指向郭冠英的身份與其身在該位不應有的「偏見」。如果說郭冠英的新聞局官員身份不宜做此言論,那我們上網 查查民進黨執政時期教育部某位主祕的一言一行,只有比郭冠英更激烈而已,但這位主祕受到的待遇卻是受到「舉黨國歡迎」。

郭冠英用的一些詞,諸如「鬼島」或「歹丸」,前者是郭氏個人的觀察與判斷,後者則是「台灣」一名的歷史來由,到底哪裡有偏見,實在令人費解。如果這樣就被打為「辱台」,那麼大陸的民眾可能早就按捺不住一些台灣人嚴重且長期的「辱中」。

統派沒有言論自由

總 而言之,民進黨想攻擊的不是郭冠英本人,而是他所代表的「中國」與「統一」的想法,更想藉以修理代表「中國」國民黨的馬英九總統。一些人反對郭冠英的言論 自由,指責他發言不當、心存偏見,事實上只是無法容忍郭冠英之類的「親中」言論。馬政府上上下下配合演出,更是蔚為奇觀,難道馬政府患了「斯德哥爾摩症候 群」?還是說白點,馬政府只是在利用中國拉選票,骨子裡還是像某些有心人士,「只許喊台獨,不准講統一」?

(原文於2009年3月26日發表於「中國評論新聞網」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記一段思想與認同的轉折

【前言】原文寫於今年的1月5日,當時是為了紀念我在PTT2上的個人看板新開張而寫。這一篇文章還是能代表我當下的心境,以作為這個部落格的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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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新板的發刊詞,也是一篇記錄,記一段思想與認同轉變的歷程。

臺大政研所的學長、現任監察委員,也是蔣渭水專家的黃煌雄先生,他曾以「政治熱」一詞來說蔣渭水一生政治活動的起伏。回顧過去,我的想法與認同在不知不覺中改變,直到我靜下心來回頭一望,才感到這樣的轉變。這樣的轉變,我無法確定是進步了,還是成熟了,只能說,它確實不一樣了。

忠黨愛國?

過去國民黨反共教育之成功,我正是一個最佳的模型。有這麼一張照片,大概是小學吧,我一手拿著國旗,一手拿著一張海報,上面寫著類似共產暴政必亡之類的字眼。我的政治熱發作的很早,約莫小學三年級開始的吧。我極痛恨中共,我恨他們把河山赤化,好像我真的跟他們有著深仇大恨。寫到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前,一定會加個「偽」字。我痛恨萬惡朱毛,害得民族救星蔣總統退守臺灣島。我堅信中華民國代表全中國,因為,暴政必亡。而且分得很請楚,中共是大陸,中華民國是臺灣,中國共產黨真的是壞透了的大惡棍。四年級時,我們一群政治熱早發患者,在筆記本上互相寫上「和平、奮鬥、救臺灣」,堅持要把孫先生原文的中國改成臺灣,而且還洋洋得意。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我相信中國國民黨告訴我的一切,我也熱情擁護。國二的時候,我帶著一批同學喊著「馬英九當選」,對抗著教室另一端的「陳水扁當選」。在身邊的人紛紛支持「新臺灣人服務團隊」時,我則相信「心手相連,臺灣起飛」。

從那時候大約到大一吧,很多人都會說我是「忠黨愛國」,而我也一直把這個詞當成是褒義。一篇〈跨世紀的國旗,跨世紀的啟示〉發表於《竹林文藝》,又一篇〈國慶有感〉發表於二○○四年的《中央日報》,是我忠黨愛國的具體犯案證據。

國民黨的假統一 民進黨的假獨立

支持國民黨,莫過於相信它是「中國」的象徵,但時間久了,我只能說國民黨是臺獨的幫兇,是把兩岸愈推愈遠的始作俑者。國民黨不過是一個只願縮守一隅,看著美日臉色過活的孬種,口號喊得再好聽,不過也就默認中華民國就是臺澎金馬,「獨臺」證據歷歷在目,應該槍斃。

而民進黨從創黨以後,把中國民族主義的黨外人士紛紛掃出黨外,讓臺灣民族發酵茁壯。余登發是中國統一聯盟的名譽主席,而余政憲等人卻是大臺獨主義者,還要把他爸爸從統派講成獨派,豈不怪哉?終究,在國民黨與民進黨一搭一唱之下,「中國」成為骯髒與邪惡的代名詞。但,獨立喊啊喊,還是發現原來窩在中華民國的旗子下比較溫暖,原來美國爸爸、日本媽媽的愛是無與倫比的偉大啊。

站在臺灣歷史上的統派

真正促使我體悟到某些謬誤的,是王曉波老師。原來一堂通識課,力量可以貫穿腦海與內心深處。國民黨的歷史,是沒有臺灣的中國史;民進黨的歷史,是只有他們要的臺灣史「節選」。一直以為,二二八與白色恐怖是臺獨運動的濫觴;一直以為,受難者追求的就是臺灣獨立。錯啦,錯啦,我錯啦。殊不知從日據先賢犧牲以來,追求的就是兩岸的統一。民進黨說李友邦支持臺灣獨立,是啊,是臺獨,但卻是和臺灣民主國一樣的臺獨,一種先獨立再統一的運作模式。民進黨說謝雪紅支持臺灣獨立,是啊,是臺獨,卻是在中國共產黨支配下的獨立。

有些事不深刻體驗,是難以了解的。「祖國派」的蔣渭水,床頭擺的是《孫中山全集》,一心一意就是要回歸祖國,與祖國一起奮鬥,他是踏踏實實的祖國派。近代「主流」臺灣史學者說林獻堂是「臺灣派」,但他在臺中公園說「我的祖國是中國」,遭到日本浪人甩巴掌,史書上說這是「祖國事件」,殊不知臺灣派林獻堂的內心卻是個祖國派。

五○年代的白色恐怖,入獄者是反國民黨的。但臺獨史學者硬要把反國民黨與反中國劃上等號,卻刻意隱諱這批老人追求兩岸脫離國民黨統治下的「再統一」,真是可恥。而過去的我也傻傻的相信,真是可悲。一直到六○年代末期才開始有臺獨政治犯送進去,黑牢內的祖國派與臺獨派,顏色分明、互不來往。臺獨史學者刻意抹掉紅帽子的存在,偷偷地替他們換上了一頂高帽子。

自日據以降,到民主運動蓬勃發展以前,追求兩岸再統一的力量不曾從島上消失,而且從來不是少數。這一股力量,到保釣之後,迅速集結。

保釣運動從來不是一場國民黨政府支持下的運動,這是我要高分貝澄清的。由於保釣運動的愛國人士,在國民黨對釣魚台軟弱無能的表現下,「釣運」在海外快速地轉變為「統運」,這股力量傳回島內,在國民黨高壓之下,島內統運力量暫時化為社會力,沉默的大學生開始走出校園了。由於保釣愛國人士要求統一的背景,國民黨鎮壓保釣,臺獨勢力也替它抹上國民黨支持的標記,七○年代前期的臺灣,在現在卻是一片霧茫茫。我的研究計畫就是要重現這一場轟烈的政治、社會與思想上的真實,不再被「白賊」。

我所信仰的這一批統派,是站在臺灣歷史出發的統派。

China Tide 夏潮

七○年代末至八○年代,一批我剛剛提到的「統派」,再加上政治受難者、左翼人士,聚集出版《夏潮雜誌》、《夏潮論壇》、《人間雜誌》,探討臺灣社會現象與歷史。這個時期,也是臺獨意識逐漸上台的階段,七三年的臺大民族主義論戰、七四年的臺大哲學系事件,以及後來的鄉土文學論戰、本土化論戰,都是與臺獨異化的尖銳戰爭。隨著民主化的腳步,臺獨意識只增不減,這一批人組成了「夏潮聯合會」,持續他們鄉土的、文化的、歷史的任務。今天,《海峽評論》雜誌是夏潮派最後、也是最具實力的堅強堡壘。

夏潮,一股帶有中國味道的潮流,在臺灣史上佔有著極重要的地位。

這樣的地位卻被乎視與抹滅,這是刻意的,因為,中國是邪惡的。

夏潮,這股浪潮暫化為涓涓細流,有朝一日是會再聚為湧浪的,我們深信。

夏潮派,是一隻有良心與擁護真理的部隊。陳映真、陳明忠、林書揚,一直到王曉波、藍博洲,他們站在第一線披荊斬棘。雖然有些人倒下了,但我們將拾起他們的筆與槍,捍衛著這一股細流,直到它再匯為湧浪。

王曉波老師曾誓言:「我願終身為真理的僕人,永遠做中國苦難的良心。」我哪敢自居曉波老師的豪氣與勇氣,但,我會追隨他的腳步,摸索那真理與良心。

這一個板將會注入到這一股細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