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11日 星期一

記一段思想與認同的轉折

【前言】原文寫於今年的1月5日,當時是為了紀念我在PTT2上的個人看板新開張而寫。這一篇文章還是能代表我當下的心境,以作為這個部落格的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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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新板的發刊詞,也是一篇記錄,記一段思想與認同轉變的歷程。

臺大政研所的學長、現任監察委員,也是蔣渭水專家的黃煌雄先生,他曾以「政治熱」一詞來說蔣渭水一生政治活動的起伏。回顧過去,我的想法與認同在不知不覺中改變,直到我靜下心來回頭一望,才感到這樣的轉變。這樣的轉變,我無法確定是進步了,還是成熟了,只能說,它確實不一樣了。

忠黨愛國?

過去國民黨反共教育之成功,我正是一個最佳的模型。有這麼一張照片,大概是小學吧,我一手拿著國旗,一手拿著一張海報,上面寫著類似共產暴政必亡之類的字眼。我的政治熱發作的很早,約莫小學三年級開始的吧。我極痛恨中共,我恨他們把河山赤化,好像我真的跟他們有著深仇大恨。寫到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前,一定會加個「偽」字。我痛恨萬惡朱毛,害得民族救星蔣總統退守臺灣島。我堅信中華民國代表全中國,因為,暴政必亡。而且分得很請楚,中共是大陸,中華民國是臺灣,中國共產黨真的是壞透了的大惡棍。四年級時,我們一群政治熱早發患者,在筆記本上互相寫上「和平、奮鬥、救臺灣」,堅持要把孫先生原文的中國改成臺灣,而且還洋洋得意。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我相信中國國民黨告訴我的一切,我也熱情擁護。國二的時候,我帶著一批同學喊著「馬英九當選」,對抗著教室另一端的「陳水扁當選」。在身邊的人紛紛支持「新臺灣人服務團隊」時,我則相信「心手相連,臺灣起飛」。

從那時候大約到大一吧,很多人都會說我是「忠黨愛國」,而我也一直把這個詞當成是褒義。一篇〈跨世紀的國旗,跨世紀的啟示〉發表於《竹林文藝》,又一篇〈國慶有感〉發表於二○○四年的《中央日報》,是我忠黨愛國的具體犯案證據。

國民黨的假統一 民進黨的假獨立

支持國民黨,莫過於相信它是「中國」的象徵,但時間久了,我只能說國民黨是臺獨的幫兇,是把兩岸愈推愈遠的始作俑者。國民黨不過是一個只願縮守一隅,看著美日臉色過活的孬種,口號喊得再好聽,不過也就默認中華民國就是臺澎金馬,「獨臺」證據歷歷在目,應該槍斃。

而民進黨從創黨以後,把中國民族主義的黨外人士紛紛掃出黨外,讓臺灣民族發酵茁壯。余登發是中國統一聯盟的名譽主席,而余政憲等人卻是大臺獨主義者,還要把他爸爸從統派講成獨派,豈不怪哉?終究,在國民黨與民進黨一搭一唱之下,「中國」成為骯髒與邪惡的代名詞。但,獨立喊啊喊,還是發現原來窩在中華民國的旗子下比較溫暖,原來美國爸爸、日本媽媽的愛是無與倫比的偉大啊。

站在臺灣歷史上的統派

真正促使我體悟到某些謬誤的,是王曉波老師。原來一堂通識課,力量可以貫穿腦海與內心深處。國民黨的歷史,是沒有臺灣的中國史;民進黨的歷史,是只有他們要的臺灣史「節選」。一直以為,二二八與白色恐怖是臺獨運動的濫觴;一直以為,受難者追求的就是臺灣獨立。錯啦,錯啦,我錯啦。殊不知從日據先賢犧牲以來,追求的就是兩岸的統一。民進黨說李友邦支持臺灣獨立,是啊,是臺獨,但卻是和臺灣民主國一樣的臺獨,一種先獨立再統一的運作模式。民進黨說謝雪紅支持臺灣獨立,是啊,是臺獨,卻是在中國共產黨支配下的獨立。

有些事不深刻體驗,是難以了解的。「祖國派」的蔣渭水,床頭擺的是《孫中山全集》,一心一意就是要回歸祖國,與祖國一起奮鬥,他是踏踏實實的祖國派。近代「主流」臺灣史學者說林獻堂是「臺灣派」,但他在臺中公園說「我的祖國是中國」,遭到日本浪人甩巴掌,史書上說這是「祖國事件」,殊不知臺灣派林獻堂的內心卻是個祖國派。

五○年代的白色恐怖,入獄者是反國民黨的。但臺獨史學者硬要把反國民黨與反中國劃上等號,卻刻意隱諱這批老人追求兩岸脫離國民黨統治下的「再統一」,真是可恥。而過去的我也傻傻的相信,真是可悲。一直到六○年代末期才開始有臺獨政治犯送進去,黑牢內的祖國派與臺獨派,顏色分明、互不來往。臺獨史學者刻意抹掉紅帽子的存在,偷偷地替他們換上了一頂高帽子。

自日據以降,到民主運動蓬勃發展以前,追求兩岸再統一的力量不曾從島上消失,而且從來不是少數。這一股力量,到保釣之後,迅速集結。

保釣運動從來不是一場國民黨政府支持下的運動,這是我要高分貝澄清的。由於保釣運動的愛國人士,在國民黨對釣魚台軟弱無能的表現下,「釣運」在海外快速地轉變為「統運」,這股力量傳回島內,在國民黨高壓之下,島內統運力量暫時化為社會力,沉默的大學生開始走出校園了。由於保釣愛國人士要求統一的背景,國民黨鎮壓保釣,臺獨勢力也替它抹上國民黨支持的標記,七○年代前期的臺灣,在現在卻是一片霧茫茫。我的研究計畫就是要重現這一場轟烈的政治、社會與思想上的真實,不再被「白賊」。

我所信仰的這一批統派,是站在臺灣歷史出發的統派。

China Tide 夏潮

七○年代末至八○年代,一批我剛剛提到的「統派」,再加上政治受難者、左翼人士,聚集出版《夏潮雜誌》、《夏潮論壇》、《人間雜誌》,探討臺灣社會現象與歷史。這個時期,也是臺獨意識逐漸上台的階段,七三年的臺大民族主義論戰、七四年的臺大哲學系事件,以及後來的鄉土文學論戰、本土化論戰,都是與臺獨異化的尖銳戰爭。隨著民主化的腳步,臺獨意識只增不減,這一批人組成了「夏潮聯合會」,持續他們鄉土的、文化的、歷史的任務。今天,《海峽評論》雜誌是夏潮派最後、也是最具實力的堅強堡壘。

夏潮,一股帶有中國味道的潮流,在臺灣史上佔有著極重要的地位。

這樣的地位卻被乎視與抹滅,這是刻意的,因為,中國是邪惡的。

夏潮,這股浪潮暫化為涓涓細流,有朝一日是會再聚為湧浪的,我們深信。

夏潮派,是一隻有良心與擁護真理的部隊。陳映真、陳明忠、林書揚,一直到王曉波、藍博洲,他們站在第一線披荊斬棘。雖然有些人倒下了,但我們將拾起他們的筆與槍,捍衛著這一股細流,直到它再匯為湧浪。

王曉波老師曾誓言:「我願終身為真理的僕人,永遠做中國苦難的良心。」我哪敢自居曉波老師的豪氣與勇氣,但,我會追隨他的腳步,摸索那真理與良心。

這一個板將會注入到這一股細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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