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8日 星期五

臺北二○○四

臺北城,一百二十歲了。

今年臺北市政府正熱烈慶祝臺北建城一百二十年。自劉銘傳決定將臺灣省省會置於臺北的那一天算起,整整過了一個世紀又二十年。

而,臺北城一百二十年間的美麗與哀愁似乎全濃縮進今年來。

來臺北十餘年了,似乎很熟悉這裡的生活步調及環境,有時又似乎感到有些陌生,因為臺北天天在變,臺北天天有驚奇。

之前到臺北市稅捐處對面一棟不起眼的建築物參加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沃克特先生的演講,許多文人也齊聚一堂,例如:龍應台、余光中、楊牧……等,大部分的聽眾沉醉於新詩創作的殿堂裡,而我卻反常地將眼光注意在這棟建築物上。據悉,三年前這棟建築物是荒廢、無人看管的大樓,文化局接手後,卻搖身一變成為臺北文學愛好者流連忘返的駐足地,亦成為表演工作者演出的空間。了解這段故事,我的心是悸動的,「臺北」這兩個字頓時在我腦海裡活了起來,這是個多麼有生命力的都市!

今年總統選舉過後,許多質疑結果的民眾紛紛走上凱達格蘭大道表達抗議,也有一群熱血的大學生在中正紀念堂前絕食靜坐。或許這些活動有著「政治」的外衣,但在我眼裡,數十年前的五四運動及十年前的野百合學運似乎又醒了過來。或許有衝突、或許有淚水,但也有理想、有衝勁。臺北的街頭像當年的北京街頭給了年輕人施展抱負的「無限」空間,年輕人覺醒了,的確,臺北也因為有熱血的刺激而隨之「覺醒」了!

自今年七月份起,數個颱風猛烈侵襲著臺北,首善之都也淪為水鄉澤國,受災的民眾苦不堪言。臺北在不斷的進步中而環境的惡化卻接踵而來,或許我們該緩緩生活的步伐,用心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土地聊聊,了解他哪裡生病了?哪裡受委屈了?

撇開政治的畫分,「大臺北」這個都會區是我的第二個故鄉,卻比我的原鄉──雲林更親切。甫滿十八歲,考得機車駕照,我騎著機車穿梭在臺北的橋樑與道路上,自己在前進著,旁人也在前進著,臺北呢?也在前進嗎?

林強的歌曲「向前行」中描繪了年輕人在臺北打拚的情景。到今天為止,臺北人在臺北努力著,不是臺北人也在臺北揮汗著。有人稱臺北是「出外人的故鄉」,也有人說臺北沒有特產就是臺北的特產。的確,這塊「大拼盤」對我們而言究竟是什麼意義,只是賺錢的地方?只是求學的所在?還是我們願意落地生根的終點?

歷經清治、日據再到中華民國,臺北作為臺灣的「首都」並非空穴來風。這裡有著先人打拚的縮影,也有著不同國家的風格。在講究「本土化」的今天,臺北正試著走出自己的味道。在眾人的努力之下,有些成果已逐漸呈現出,我更期待的是,未來的臺灣可以繼續燦爛。

今年也是我人生中的重要里程碑,我昂著首邁進了大學的新階段。環境改變了、態度改變了、心境也改變了,唯一不變的是,我仍留在臺北。很多人企盼著負笈到他鄉求學,我卻慶幸我還在臺北。或許我失去了磨練獨立的機會,可是我毫不畏懼,因為這個地方是資訊流通最快的,也是文化交流最頻繁的,彷彿臺北也對我說:「不要害怕,有我陪著你成長!」

複雜、汙染、誘惑,有人說臺北也是墮落的淵藪,我並不否認,但世界又何處不是淵藪?臺北的味道是甜是苦,端看你如何看待他、利用他以及了解他。或許有人厭惡臺北的繁華,我也喜歡鄉村的安寧。其實處處是天堂,處處是地獄。臺北是天堂?還是地獄?

秋天已經遠離,冬天要接管臺北了。

寒風正瑟瑟地襲來。

下午五點臺北的街燈要亮了,可是,我卻感覺一百二十年前劉銘傳點下的那盞燈不曾熄過。

此時的騰雲號猶在二二八公園裡思憶著它在臺北馳騁的英姿,此時的我用筆記下臺北的轉動,準備繼續我那未完的臺北的夢。

(原文刊於《竹林文薈》第39期第3版,2005年1月)